那些用深蓝色帆布搭建起来的摊位顶部，缠着这里一种常见的航海电油灯，在还不算特别漆黑的夜里，连作一片，有种别样的美感，像是倒影在深海里的星光。

林夏阳在最外围的摊位上逛了一圈，没遇上旅团里的人。

摊位上多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品，譬如木雕石雕之列的东西。再内围一些，这些简单的手工艺品就换作了贝壳。

这些贝壳多来自幽灵海周边的浅交涉地带，受幽灵海偶尔外溢的海水浸染，这种贝壳有很好的宁神效果。虽然人们无法进入真正的幽灵海域，但在这种能够行驶进入、且几乎不会有风浪的浅交涉地带建造一些小型养贝场，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夏阳之所以必须要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他想要给王燕燕买一串这样的贝壳，放在他妈妈的枕头底下。王燕燕说她最近几个月，可能是到了更年期，时常浅眠多梦、心情躁郁，林夏阳觉得这贝壳说不定能有点用。

林夏阳逛了好久夜摊，都没找到让他满意的贝壳。这里的贝壳多属一年贝，其实没什么用处。林夏阳想了想，还是拉着秦安歌再往里面的商铺走了走。

这家店铺里有林夏阳想要的五年生宁心贝，他爽快的付了钱，拎着礼品盒和秦安歌继续在交易区里逛街。

他们两个边手牵着手、十指相扣的漫步，边聊天。

林夏阳自己担心害怕还非要问问秦安歌找找认同感，林夏阳问：“你紧张吗？”

秦安歌握着林夏阳的手，他知道林夏阳在问什么，按照计划，明天下午，他们需要回春丽小区和心理诊所的旧址调查一下当时的幻境是否是在现实里存在过。

秦安歌说：“我当然不紧张。”

“不过，如果……”秦安歌问：“如果最后发现，真的存在这样的怪物，它存在于故事的起始与结尾，你要怎么做？”

林夏阳没有想过那么后面的事情，他还好年轻，才十九岁。这样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事情，怎么想都和他连不上什么关系：“这不是我能处理的事情。”

秦安歌拉着林夏阳侧身避开夜市上迎面而来的人：“那么如果你可以呢？”

“想这些干嘛？”林夏阳说：“这又没什么意义的。”

秦安歌：“但你可以试想一下。”

林夏阳思考了一下问：“那我能杀死它吗？”

秦安歌一笑：“可以，只要你想。”

林夏阳隔了一会儿又问：“既然这样，你觉得它有智力吗，我能和它先聊聊吗？”

“……”

秦安歌说：“我想，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它一定是愿意的。”

安静了片刻后。

“当然，这一切都在我假设的前提下。”秦安歌笑道：“说不定只是我们想太多了呢。”

总算和秦安歌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上一个话题还没有结束，林夏阳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忧愁的问：“要是突然有了情况，我们会死吗？”

秦安歌肯定的说：“不会。”

林夏阳正要问秦安歌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他听到秦安歌说：“最大的概率是什么也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留有过的痕迹，现在估计也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好吧，秦安歌说得对。

林夏阳本来也没有抱有多少能找到线索的希望，他只是害怕有死亡的可能性。

倒数第二天的自由时间，林夏阳难得起得特别早，连懒床都没，七点钟就要出门。

两人在旅店里吃过早饭，搜索了H市的地图，坐上了公交车。H市很大，而且近几年因为幽灵海的事情，荒废了不少地，城市土壤面积不断缩减，原先该在市中心附近的春丽小区现在已经被划进了荒地的区块。

公交车上没什么，除了一个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司机，几乎没什么乘客。

在去的路上，也有一些乘客上车，但下车的也有，总体来说，车上几乎一直保持着平均五个人的数量。车上很安静，林夏阳戴着耳机听歌，心情不知不觉就有些放松了下来。

前面的道路出现了不少已经被荒废掉的建筑群，一路过去多是被拆了一半的建筑，连露在外面的窗户都是破了的。林夏阳看过资料，知道很快就要到达H市很久之前的市中心。

不远处是一条横向的地面火车轨道，红绿灯已经亮起了黄色的警示灯，轨道微微震动，火车要来了。

几秒过后，黄灯转跳成红色，栏杆放下，这里开始禁止通行。

公交车稳稳的停在了栏杆前，等待火车通行结束。

林夏阳无聊的将视线转向窗外，这种近似于城郊的地段早就没什么人了，道路两侧的店铺除去破旧的招牌外，多是因为倒闭而被锁着的。也偶尔有几家还没有关闭的店铺，象征性的表示这里还有活人住着，不过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