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尽雪见她不吱声，又道:“难道, 明姑娘介意？”

半晌，明霜才慢吞吞的摇了摇头，别开眼不去看她，只觉得心火灼烧。

心脏下那道陈年旧伤疤又在隐隐作痛。

明霜以防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特意坐到一边打坐，默念灵虚宗的静心诀，让自己保持清醒。

见她双目紧闭不理人，王尽雪咬咬牙，耐着性子继续道:“明姑娘，我想家了。”

常言道，如果对一个人有情-欲那不一定爱，但若是对一个人产生怜爱，那么一定会爱上她。

楚楚可怜，处于弱势的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闻言明霜果然睁开眼睛，看向她。

根本不用明霜说话，王尽雪就能看出她的意思。

于是王尽雪垂下眼眸，长睫掩住眼底突然出现的软弱，道:“我想我娘亲了，她是天下间最漂亮的女人。”

可惜，她死的太早。

王尽雪本想随便编点什么，但是说到这又觉得编不下去，她母亲一辈子仗义洒脱，待人赤诚，是她认为最好的人。

于是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我早已记不得她的样貌，却从未忘记过她掌心的温度和怀抱的温暖。”

“你知道吗？所有人都说我母亲是罪恶的不该存在的。她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所有人，最后却连具尸骨都没落下……”

空荡寂静的房间里，绵软的声线渐渐的低了下去，王尽雪装不下去了，母亲是她一辈子难以释怀的伤疤。

下一秒，她就被人揽入怀中，温暖的体温让她感觉到一股热意从心底升腾。

脸颊贴在明霜的双峰，隐隐可以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王尽雪猝不及防被抱，整个人一僵，手指下意识抚上她的肋下三寸，指尖红光萦绕，一柄气刃出现在双指间。

尔后便听道明霜说:“别怕我会陪你。”

明霜是个不善言辞的，只能笨拙的说最朴实的话。

就是这句话，让王尽雪怔楞一下，随后缓缓收回手。

虽然过程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是结局还是喜人的。

王尽雪如愿和明霜睡在一张床上。

明霜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以前做神君的时候都很规矩，睡觉也不例外，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闭着眼睛，如果没有呼吸就安详的仿佛一具精美的尸体。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王尽雪本想装的柔弱一点，没想到自己却比明霜先睡着。

明霜听身边人呼吸绵长，才睁开眼，目光落到她脸上，手指不听话一般顺着脸部轮廓描摹。

指尖最后落在樱唇上，粉-嫩嫩薄唇，因为睡着不自觉的嘟起。

想到今日所见，明霜下意识凑近她，轻轻在那张嘴唇上蹭了蹭，小啄一下。

这般情形让明霜想到了以前。

做神的时候——

天界是最无趣的，它仿照人间界，有日夜四季，但每天都是如水一般平淡，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这里仙宫无数，其中属霜雪殿最为漂亮，明霜尊号华霜大帝，是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居于霜雪殿。

彼时阿雪也刚刚飞升天界不久，还未居任何职位，每天就是到处闲逛。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明霜来的，整日里最常去的地方也是霜雪殿。

那是个秋日，窗外银杏扇叶金黄，随风微微飘动，偶尔落下几片叶子。

霜雪殿西侧大殿是明霜的书房，闲来无事明霜就喜欢在里面看书。

许是书看的太多太无聊，那日明霜撑着额头靠在半开的窗沿小睡片刻。

神的五感灵识非常敏锐，从有人进入书房明霜就有察觉，不过是熟悉的脚步声才不愿意醒来罢了。

随后就感觉到那人坐到她身边，明霜微微蹙眉，实在不喜与人接触，也就是阿雪胆子大无畏无惧，仗着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见天的凑过来。

明霜刚要睁开眼训斥这人无理，便觉得唇上一热，惊愕地睁开眼，正对上阿雪无措的模样。

“你没睡啊，”阿雪赶紧站起来，尴尬地挠挠头，手指揪着裙带，眼底还有一点点害怕潜藏。

那一瞬，明霜突然没了责怪她的心思。

便淡淡的“嗯”了一声，执起书案的书垂眸继续看的专注。

阿雪跺跺脚，娇嗔道:“我恨你是块木头！”深吻都给了瞎子。

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明霜略微抿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嘴唇上甜甜香香的口脂，与温热的感觉，那是独属于阿雪的味道。

于是情不自禁地勾起一点点嘴角，是个那人日夜盼望又未曾得见的笑容。

窗户半开，堪堪探进一枝银杏树枝，金黄扇叶撷一片缱绻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