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136)
待卢照邻将行出京,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几本孤本,高阳便亲设宴为他践行了。卢照邻很高兴,请高阳将那几本书册照看好了,待他往后回京,再来抄,高阳道:“何须这般麻烦,卢郎去便是,邓王叔的门墙我还是入得的,过几日,令人抄好了,便与你送去。”
卢照邻大喜,酒后,挥笔作诗,以赠高阳。
与宴非只高阳与卢照邻二人,另有陪客数名,因卢照邻是才子,高阳所请陪客,亦是擅诗文之人,其中便有少年成名的神童骆宾王。一群人谈诗论画,说到尽兴之处,拍案高歌,举杯痛饮,很是欢快。
宴尽欢而散,高阳命家令送客,自己带着几分酒意,入了寝室,她的手中还拿着卢照邻所写之诗,卷成了一卷,依稀可见上面的墨迹。
入得内室,便见正中坐榻上坐着一个人。
高阳的步子猛然顿住,整个人便如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
武媚娘在此等了一个时辰,此时见了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也许是太过想念,终于见了这人,反倒觉得不真实了。
高阳反应过来,皱皱眉,并不敢再走过去,远远地望着她:“皇后深夜不眠,怎会在我房里?”
武媚娘没有生气,目光极为柔和的看着她,站起身来,朝着她走过去。高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不知所措,然而不过片刻,她又是淡定的模样。她手中还拿着那一卷诗作,武媚娘见了,便稍稍侧身,取过展开,高阳由着她,并未抢夺。
武媚娘轻轻地念了一遍,眼眸之中浮起一抹复杂,她看了看高阳,叹息了一声,柔声道:“这是卢照邻的诗作?我也读过他的句子,最为深刻难忘的便是那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她嗓音缠绵地念着如此悱恻幽然的诗句,高阳只觉很是不堪,心中也满是压抑的难过。她别开头,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武媚娘不语,低下头,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折了几折,默默地收进袖袋中去,不打算还给高阳了。高阳咬了咬下唇,知道她那点小气的心思,却也不好同她争抢。
武媚娘放好了诗笺,还轻抚了一下袖面,她已经决定这辈子卢照邻都别想回长安了,这种人才合该在州郡多加砥砺。文章憎命达,多些坎坷,方能写出好诗,流芳百世。
这种略有些阴暗的心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武媚娘看看高阳,欲牵她去坐,刚触及高阳的掌心,高阳便缩开了,自走去坐下。
武媚娘弯了下唇,跟在她的身后,同她一样。
“皇后如何入得我家门?”她府里出了细作,此人身份还不低,得以在入夜之后,从外面领人行走。高阳已在想究竟何人了。
武媚娘一笑:“你猜不到的。”
无耻,往别人家中安细作,还这般洒然自若。高阳终于正眼望了她一眼。这一看,便发现,阿武,与在她身边时不一样了,气度与神采,焕然一新,这耀眼的光芒,将她的眼睛都灼疼了。高阳眼睛一热,只觉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是心口那处如被尖锐的银针扎了一般。
她的神色不对,武媚娘也从未奢望过她来,殿下便会迎她,想必在她心中,她们之间已是过去了吧。仍在殷殷期盼着的只有她一个人,念及此处,她不是不难过,然而,若连她也放弃了,她们之间便当真完了。
此时是无需说道理的,那些道理,无须说,武媚娘明白,高阳亦明白。
坐了一会儿,始终无人开口,武媚娘道:“我不能多留,天亮前,需得入宫。”高阳的目光,终于望了过来,武媚娘抿了抿唇,轻柔地道:“我日夜思念殿下,盼能相见,然而,我也知,我今之状况,该是无颜再见殿下。”她们本就不般配,身份千差万别,只是现在,这鸿沟更是难愈。
高阳置于膝上的手颤了一下,等她说下去。武媚娘笑了笑,笑意之中说不出的凄微哀凉:“十年之约,我未忘,不知殿下可记得否?”
高阳断然道:“没有十年之约。”
武媚娘因紧张而略微簇起的眉头舒缓了一下,殿下这般言语,便是说明,她也不曾忘,她虽不抱希望,却并未忘记,她必是日日都在牵挂着这事,乃至她一说,连想都无需想,便这般斩钉截铁的否认。
这否认恰恰便是肯定。
她心中有了底气,话也敢说下去了:“殿下不愿认,我一日不忘。”
高阳不敢置信地看过来:“你已是皇后,还要如何!”见武媚娘眼角一片凛然之气,她心口一颤,光揣摩她这两句话,便可琢磨很不同一般的意味来。高阳何等机敏,当即便深深吸了一气:“你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