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诺摸了摸鼻子，说：“不用弄这么麻烦，养死也没关系，基地里已经有在琢磨种菜养猪，以后都会有的。”

“可是姐姐。”白微羽叹了口气，捧起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盆回头笑道，“你不觉得等绿叶子长出来了，会非常可爱吗？”

白微羽说：“姐姐，我们不是仅仅在活着，我们是在生活。”

生活……吗？

云诺再一次想，果然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啊，哪怕在这种时候，也能露出一张不知人间疾苦的笑脸。

但是，云诺就这么看着她，只觉得心里酸软地涨起了温柔的情绪——那是她哪怕在末世前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的，名为“人”的红尘烟火气息。

他们计划外出的那天，云诺醒来的时候，看见白微羽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寡薄的朝阳发呆，她似乎刚洗完头，头发还在滴水，她的右手掌心浮着一团融化的巧克力，正在没有规律地变化着各种形状。

她见到云诺，笑了一声，温柔笑道：“早餐准备好了，姐姐来吃吧。”

与此同时，一辆车缓缓开向了端阳城。

车子里是那天在物资所的那个小队，开车的是橙发男人，一个队员感到有点不对，问道：“队长，不是说去个人少的小镇吗？怎么到端阳来了？端阳少说都有几十万的丧尸，哪里是我们能对付的？”

橙发男人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有些浑浊，手上被白微羽咬伤的伤口还没有好，泛着些鲜红血丝，而他的脖颈出，隐隐约约浮动着黑色的筋脉。

“队长！”之前说话的队员又叫了一声，“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突然变这么奇怪？从你今天要求出来收集物资的时候就很奇怪，我们伤都还没全养好，操，那天那女人真他/妈是个狗操的玩意儿！”

橙发男人掀了掀眼皮，喉结上下一动，发出一点浑浊的声音。

“什么？”队员没听清。

橙发男人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但还是有种舌头僵硬的感觉，他说：“没事，去就行了。”

几个队员面面相觑，车已经开进了端阳城，缓缓停下。

一股甜腻的香气从车门缝隙间钻了进来，像是谁不小心打破了香水瓶，车中的人在闻到这股香气的瞬间，眼神都恍惚了一下。

然后一个队员指着车窗外，震惊地大叫：“你们看！你们看外面！”

除了橙发男外，几个人纷纷往外看去，然后震惊地看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时间他们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末世前的什么主题乐园，满街都是带着孩子的大人，一个红鼻子小丑敲了敲他们的车窗，用尖锐却莫名好听的声音笑着说：“是新来的客人吗？带着孩子吗？”

几个人的大脑似乎因为那香气木住了，眼神越加恍惚，居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诚实地摇摇头，从车上走下来，直直站成了一排。

小丑尖叫着狞笑起来：“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游乐园当然要带孩子一起，你们这样的父母不好，不陪孩子去游乐园的父母是该死的！”

几个人呆呆地，愧疚地垂下头。

“不过没关系，我们给你们准备了孩子。”小丑的神色又温柔了一点，小丑宽容地看着车里的人，牵过一串笑着的小女孩，都是七八岁的年纪，玉雪可爱。

小丑温柔地说：“你看这些孩子，她们多可爱，快带她们去玩吧，今天我们乐园开业大酬宾，免费进入，不要门票，不过要记住一点。”

几个人认真地看着小丑，小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咧到耳根的红唇边，笑道：“千万不要把孩子给弄丢了。”

“希望各位度过开心的一天。”

小丑奇奇怪怪地行了个礼，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张地图，扭着大屁股一晃一晃地走开了。那一串孩子一点也不怕生人，咯咯笑着就扑上来，一个个喊着要抱。

几个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笑着就把这些小女孩背上了肩膀，去各个游乐项目前排队去了。

橙发男人也抱着个小女孩，顺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往跳楼机走。

他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脖子上黑色的筋脉猛地浮出又倏然退去，眼睛里的浑浊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看着怀里已经烂得连眼眶都没有了，正露出空荡荡的牙床拱在他脖子边的“小女孩”，呆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

粗糙的一张白纸，上面用暗色的血写满了大大小小扭曲至极的“死”。

他抬起头，不远处“小女孩”正闹着要去玩的“跳楼机”，他的一个队员被牵到了断楼顶层，哐的掉下来，在地上摔成红白碎软的一大滩，周围的“孩子”和“大人”尖锐欢喜地大笑着，又一哄而上扑过去，把那摊红白啃成了满地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