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近日可好？”

“还好。”苓南点头。

对方听到，满意地笑了。

“师兄为何来此？”

“明日我启程去大漠，特来与你作别。”

“大漠……？”

师兄笑而不语。摸摸苓南的头发，说道：“南儿也长大了。”他转身，背对苓南，眺望远处，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苓南接道。

“南儿。”

“嗯？”

“保重。”

-无忧

夜夜笙歌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足够无聊。

有美食、美酒、美人，没有什么空虚是无法填满的。

无忧倚在榻上，怀里一个美少女枕在她腿上，脸颊因酒精而微微发红，目光迷离。无忧随手玩着她的头发。

这时，一个人走进房间。

见到门口出现的身影，无忧一愣。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

来人一席银甲红袍，成熟女性的身体被凸显得英气勃勃。头上银发箍束着高高的发髻，一条长辫倾泄而下。背后的□□杀气森森。

那人对周围的莺歌燕舞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的手心渗出汗珠。

那人扫了一眼她怀里我见犹怜的美人，微微挑起嘴角。

她推开美人，站起身来。

“……秦娘。”

场内歌声戛然而止。

“无忧，跟我走吗？”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

女子微笑，转身离开。她跟了上去。

“无忧？”就这样弃她们而去了？

无忧脚步顿也不顿，微微垂下眼帘。

“抱歉。”

无忧跟在那人身后，努力克制自己全身的颤抖。江南的夏夜暖风和煦，无忧却冷得发抖。好像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

“秦校尉，你怎么……”

“叫我落笙。”

“哎？”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两人站在桥上，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四目相对。无忧慌张地别过头去。

落笙向无忧走去。

无忧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后靠在柱子上，无法后退为止。

“看着我。”落笙走到她面前。

无忧转头看她。两人的距离不到一寸。落笙比无忧高了半个头。俊俏的脸上没有表情。

“叫我落笙。”落笙道。

无忧闭上眼睛。

“叫我落笙。”落笙重复。

“……落笙。”无忧轻轻地叫了一声。

“乖。”落笙的表情缓和了。

无忧低下头。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来接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接了之后呢？”

“这样。”落笙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

无忧再也无法控制泪水，汹涌而出。

第6章

少女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恶人谷还好。他们一般不伤害平民。倒是这个李子连……听说他勾结契丹突厥，不知有什么企图。”落笙坐在船边，用手指拨弄水。“万一……只怕是要生灵涂炭。”

“一直都没有捉到他？”

“嗯。狡猾得像狐狸。后来此事转去了他处，不归天策府管了。我也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无忧望着重峦叠嶂的群山，淡淡地叹道：“如此河山，怕是平静不得了。”

“担忧吗，落笙？”

“不。”落笙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只要我还在，就会守护这河山，至死不渝。”

“哪怕血染沙场，王事靡盬？”

“哪怕血染沙场，王事靡盬。这就是天策。”

-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民族，于范阳起兵。

十二月十三日，东都沦陷。

-

-无忧-

她坐在昆仑山上。

雪白的世界，寒风凛冽。昆仑山上的万年积雪，似乎再强烈的日光也无法融化。

此时没有日光。只有一线微光在远处若隐若现。

她屈着膝盖，躬身抱着腿。

“一个人坐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简直空虚寂寞冷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笑着说道。

她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

远处的微光逐渐扩大。

“偶尔这种时候也会想你一下啊。”她用手指在雪上划了几下。

“要是从来不曾认识你就好了。”

她埋下头。

远处传来马蹄声。

她微微抬起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身后停下。

似乎有人下马，朝她走来。

她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她。冰冷的铠甲贴在裸露的肌肤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