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靠在枕边，慢慢地回暖了, 手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她从袖间摸出了一朵深红色的梅花。

小小的一朵，还带着冷香，戴在了温漫的发间。

温漫一扭头, 发鬓压在枕边, 将这朵小梅花结结实实地压扁在了枕头上。三公主默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又意料之中地从衣袖间摸出第二朵梅花。

“呀，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温漫眼睛亮了亮, 连忙爬起来，“那我埋在梅花树下的果子酒是不是也可以喝了？”

三公主指间拈着花朵，嗯了一声。

两人洗漱穿戴好，推门到了院子里，空气弥漫着清冷的气息，枝头积雪融化得差不多了，阳光也还泛着冷意。

温漫披了件深红滚边的披风，兴冲冲地跑到一株枝干虬曲的梅花树下，将压在泥土上的石块搬开，用一把小铲子挖出了几个月前埋下的果子酒。

三公主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见温漫捧出了那青色坛子，递过去一方帕子，“先弹弹灰。”

温漫直接伸手，用手指抹去上面的泥土，“哎呀，这时候还这么斯文做什么，我都等不急了！”

她越过三公主，跑到石桌子旁边，一掌拍在酒坛子上方的泥封。

三公主施施然地走过去，方一靠近，空气里便弥漫出了甜香醇厚的气味，还有雪松、坚果般迷离的香气。

她微微露出讶然，“你酿的果酒似乎与众不同？”

温漫将脑袋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那挖开的坛口，底下露出琥铂色漾光的酒液，她伸手朝三公主招了招，“快过来，你看看这成色如何。”

须臾，两人的脑袋凑在了一起，望着那汪色泽漂亮的果酒。

温漫用木勺舀起一汪酒汁，喂递到三公主唇边，眼睛亮晶晶的，“快尝尝。”

三公主看着她，启唇喝了一口，唇齿间雪松的味道顿时弥漫了出来，清清冷冷，有着初冬的感觉，随即果酒的甜香又迸发出来，醇厚绵长。她眉眼间弥漫出笑意，“是美酒。”

温漫知道自己酿成功了，坐在石桌边上，双腿悬空，开始跟三公主喝起酒来。

“我们一大早起来就喝酒，是不是不好？”温漫唇边沾着深红色酒液，歪头微醺地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面颊泛着酒意，难得有了几分放松的样子，含着酒的声音也变得低柔起来，“没关系，喝少点就没事。”

后来她们怎么喝了半坛子酒，又怎么跑到小厨房弄来清粥糕点补食，最后躺在梅花树下睡觉，温漫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那天弥漫着清冷甜香的酒味，笼罩四周，连景物都蒙着一层纱般朦胧舒适。

以及……苏醒之后的惊吓。

温漫坐在梅花树下的睡榻上，迷瞪地摸着自己身上的月牙形痕迹，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双腿，后背，连脸庞都摸了。

那个在她血脉里总是欢快游泳的小家伙不见了！

梅花枝簌簌响动，三公主穿戴整齐地立在一株红梅旁边，眉眼间似乎有困惑在涌动。

温漫爬起来，福至心灵，“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漫漫，你跟我过来。”三公主示意她跟上，温漫抱着一颗忐忑又期待的心一路跟了过去。

最后回到了那石桌子旁边。

酒香四溢，青色酒坛歪倒在一边，还有几滴酒顺着沿口坠落。而在一旁的酒盅里，原本半满的酒以及见底，底下躺着一条金色小鱼。

小鱼醉得小尾巴都蜷缩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吐着酒泡泡。

三公主捧起酒盅，递给温漫看，“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人鱼，把我们的酒全都喝光了。”

温漫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来，“全……全都喝光了？！”

三公主以为她在可惜这坛好酒，于是安稳她，“可以再酿，不过这鱼不能养了，小小年纪就会偷吃……”

一边说着，三公主一边拎起了小人鱼的尾巴，还在空气里晃了晃她的脑袋，“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温漫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如果这时候跟她说，是你家的，还来得及吗……

最后醉醺醺的小人鱼被送到了白芷的院子里。

白芷用一片大绿叶子托起它，凑近看了看，“哦呦，是金色的，真难得。”

温漫强装淡定，用买一株小白菜的语气般询问：“还能救吗？”

“没事，她就是喝醉了，酒量还挺不错。”白芷不知从哪里扯了根药草过来，然后递到小鱼旁边，“我先给她解酒。”

在大家注目之下，金色小鱼似乎闻到了草药的味道，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小嘴巴吧唧吧唧地咬起了那根药草。

“还……还挺可爱的。”白芷由衷地感慨道。

温漫莫名骄傲，“当然。”毕竟是自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