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33)
前面才收到入职通知,后面就失去了栖身之所。
可能,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星琪带着全部家当实在不好溜达,手里只有一小沓钞票也不舍得去开房,便厚着脸皮去附近营业至凌晨三点的健身房窝了一会儿,和值夜班的两个私教聊了半宿。
这二位估计是信奉没有卖不出去的课,只有不努力的销售,不约而同无视了星琪的三大包行李,坚持认定她是潜力客户,温水送了一杯又一杯,体型管理免费讲到营业结束后半小时,期间邀请她去举了半小时哑铃。
临走前两私教一致表示和她特别投缘,一人塞了一厚叠名片,承诺不管什么时候来上课都会给她打八折。
星琪郑重地收了名片,依依不舍地告别有暖气的健身房和热情似火的教练,奔进寂静冰冷的黑夜。
她在工作室楼下找了个角落,行李箱和登山包围在脚前,数着秒等时间到侦探指定的“早上四点半”。
别说四点半,三点半我都来的。星琪骄傲地挺了挺胸,稍后,又含回去了。
困的。
*
兔子进小区的同一时间,“千里眼”响起哔啵哔啵的提示音。
夏礼白关了提示,翻看历史记录,无家可归的兔子果然在健身房呆了不短时间,她给私教发了条“谢了”的信息,起chuáng去四楼。
四楼窗帘半遮半掩,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她一眼就看到了新助手。
两只方形行李箱和一只硕大的背包并不能完全包围星琪,她那件羽绒服大概使用了成吨的膨松剂,臃肿得如同小山,路灯笼罩的一小半范围,随呼吸的轻微动作散溢出道道泥石流般的皱褶yīn影。
哈士奇还在睡,夏礼白掸了它一记,jī大爷美梦被惊醒,支棱着头顶红冠给了她一个自以为凶神恶煞的眼神,方不情不愿地扑棱着翅膀飞上窗台,咕咕叫了几声。
jī叫声在沉寂的黑夜尤为清晰,夏礼白随着雄jī来到窗后,短短十几秒,小山化为一地无声无息的灰尘,扑进浓浓夜色,隐匿于绿植以及栅栏的暗影,丝毫看不出那里有人存在的迹象,唯有行李箱和登山包彼此相依为伴,看得人莫名寂寥。
闻风而动,遁迹潜形是贼的本能。
侦探忽然想起常颖堂弟的困惑——那名安保主管绝非靠裙带关系上位的无能之辈,和平年代十年不到的志愿兵生涯,他收获了两枚勋章。
-“寸头嘛,肯定……呃……应该是男的,小年轻。”
-“个子有一米六几,也可能刚过一米七,身形挺壮硕的。”
-“说话声线低,粗的,公鸭嗓,就是吸气呼气有点浅,像生着病。”
-“走路姿态没什么特别的……后来跑起来了,跑得很快,湿泥地上脚印很浅,所以就想没看起来的那么有分量。”
……
乍一听,好像观察到的特征很多,但前后相互矛盾,俱是最好别认真看待的误导线索。
到底怎么样的小偷能让一位安保主管昏头转向,连对方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无法确定,在天将破晓的凌晨四点,侦探窥见了一星半点。
*
四点二十七分,星琪先给侦探发了条消息,然后在金属栅门前站了一分钟,看到安装在滴水shòu眼睛里的监控亮起红点,她果断放下准备按门铃的手,冲摄像机呲出两颗大白牙。
二楼窗户亮起灯,然后是一楼,哈士奇蹦蹦跳跳冲出门厅,血红的jī冠肉胡摇晃不定,颈部羽毛活脱脱一团大围脖,转东转西,眼睛不离星琪,间或咕咕叫两声。
星琪弯腰低头和雄jī对视半晌,从这咄咄bī人的气势忽然联想到前邻居,无端认定这jī正闹起chuáng气。
她避其锋芒地把行李丢到身后,小跑迎向侦探,gān巴巴地打招呼:“早、早上好。”
“以后喂它是你的主要工作。”夏礼白扔给她一小袋没开封的玉米粒,转身打个哈欠,接着道,“喂完你可以在一楼书房休息,那儿有折叠chuáng,八点前准备好早餐。”
侦探话语带了点鼻音,听起来不无慵懒,却是老板的第一道指令。
“好、好的。”
哈士奇比她反应快多了,伸长脖子去啄玉米袋,仿佛担心新员工不知道怎么拆包装。
星琪连忙打开袋子往手心倒了一捧,毕恭毕敬上供给哈前辈——先来后到,哈士奇够格当她前辈。
这一打岔,反而把她的局促如数打消,等待的时候她一直在忐忑入职第一天就带行李过来会不会不太好。
喂完jī,星琪瞅准了院落一角,把箱子和行李搬到角落,盖上绿色毡布,顶着朦胧的天色,远远看去也不那么碍眼,然后她脱鞋进了门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