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骋少年(37)
是夜,方茧提着一个包袱去见太子,仍是在城南瓦舍那个阁楼。
方茧把包袱交给太子身边的门客,门客解开,面露厌恶神色,向太子呈过去,正是邹成卓头函,脸上流血的痕迹凝结,一道道暗红色像土地龟裂。
太子看了眼头函,“收拾干净。”摆摆手,门客带着人头出去了。
待门重新掩上,太子站起身,“把这个药丸吃下去,你就是我的人了。”
方茧看着那个药丸,没有伸手。
太子轻蔑一笑,“你想得没错,这就是毒药,□□,成为我的死士,每一旬你可以拿到一粒解药,四年期满,毒素就可以清除干净。”
“四年?”
太子冷冷看着方茧,“四年。”
方茧取过刘承朗手心毒药,吞下,躬身作揖,“小人谢太子殿下提拔。”
“你错了。”
方茧抬头,不知其意。
太子走到方茧身前,俯视他,“从今以后,你只准以主上称我。”
方茧缓缓单膝跪地,极其短暂的静默后,他道:“遵命,主上。”
☆、二八·照面
交易完成,太子让方茧回邹府,静待事发后再做处置。方茧走后,确认无人跟随,便又从另一个方向的绕道隔壁戏园,攀跃至房顶,直至绕回阁楼露台边,倚在转角阴影里等了会儿,听见门开,有人走进来。
门客的声音响起:“殿下,邹成卓的尸体处理好了,死在书房,身首异处无误。”
太子“嗯”了一声,问道:“这个叫方茧的,家室旧史,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没有猫腻,族谱也清楚,妻女早亡于寒冻,之后就没回过乡,连墓碑都在。”
静默片刻,太子没有做声,门客便问:“殿下,方茧吃了药丸吗?”
“吃了。”
“恭喜殿下,当日派去清理邹成卓那队人马在府中死士已不算弱,却死状惨烈,伤势绝大多数都为一招致命,可见方茧此人武艺非同凡响,定可助殿下一臂之力。四年内养成忠犬一条,如若不然,也可以毒药挟之。”
太子却没有喜悦,“四年?还是太久了。我等得太久了。”
“殿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只需再加忍耐些时日。”门客说着把声音压得更低,“何况,景王未除,恐有后患。”
“我明白。所以,我要先从他开始。”
听到此处,戏园中又一折结束,趁着喝彩、掌声震耳欲聋,方茧寻着暗处飞檐走壁,回到了邹府。
第二日事发,朝野震惊。圣上命令景王追查杀害邹成卓的凶手,还未待景王带兵到邹府,邹府早已乱作一团,纷纷作鸟兽散,门客们大感危机,忙不迭收拾细软逃离都城。
唯有方茧还留在邹府,独自待在房中。这时有小厮敲锣在府中来回走,传达告令:“景王奉圣旨调查谋害老爷之真凶,近日未经允许不得出府,静候讯问。”
方茧听了,无甚反应,在屋中打坐调息。
直至夜深,有人敲窗,正是与那日同一个夜行客,打了个照面那人便转身飞至房顶,两人一前一后在夜幕的城中飞过,正是郊外太子行宫方向。
行至一半,夜行人忽然停下,方茧跟随,两人绕到一个墙角,对了对眼神,“有人跟。”
果不其然,片刻后,方茧听见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声音,正是在两人头顶,衣摆面料泛着浅浅银光,脚底一双云头靴,看起来颇为华贵。
太子派来的夜行人正要出手,方茧拉住他,“还有一人。”
第二人身着黑衣,来得无声无息,显然比前一个要习惯夜行的偷鸡摸狗,方茧和夜行人同时跳起,要去摁住那人,却被那人扭身躲过,一掌隔空打来,明明还差几寸却收了掌,只有余力震散开来。
方茧感到蹊跷,看那人掌中惨白,心中一惊,立刻跳远躲开,同行之人却以为是对方计算失误,反手架住一扭,要把那人臂间筋骨扭断。
未料还未发力,太子派来的这个夜行人就痛苦地叫了一声,声音沉闷,捂着眼睛从房上瓦片间喀啦啦滚了两圈,一头摔在地上。
方茧要跳下去救他,却被那收了掌的黑衣人摁住肩膀,声音响起,方茧就知道了为什么,“别救了,我掌间毒粉都被他吸入,这毒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他现在应该已经见到阎王了。”
是章先生的声音。
方茧单膝跪地,低头,“师兄。”
章先生扶起方茧,没有拿下蒙面,“我已不配这个称呼了。我会毁掉这人的脸,再写一张遗书,让他自认因私仇,作为门客接近邹成卓,趁机杀了他。”
“但——”
章先生打断方茧的话,“不必多说,景王还在前面追你和这个死人,你按太子算计,诱景王去太子行宫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