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拢天下,殇曲悠悠(147)
包袱里七零八落的物事经年沉淀之后重见天日。
一方巾帕轻飘落于司马梓脚下。
赵秋生要去抓,伊墨近一步先抢下奉给她家小姐。
竟是她母亲的血书!
包裹之中还有一本账簿,几张供状。凌晟信手翻开那封皮留印他方才剑痕的账簿,掠过几眼合起账本,状似意兴阑珊,“先下去吧。”
缴获证物的暗卫退下,临走时顿了顿步,在司马梓手中要回那缺失的物事。
司马梓呆呆愣愣由人动作。
伊墨直觉她不对,扶住了她,“小姐没事吧?”
司马梓回眸看她,眼底波澜四起。
伊墨沉眉,眼前这姑娘不似是从前,如今的她隐忍内敛,情绪向来把控得好,可眼下,这姑娘的恨与怒,真真切切映在她眼中。
所以,太后命人带来的包裹之中,是事关于江州案的证物吗?!
可是那包裹,是谁人瞒过皇帝亲卫的眼,抛在仁明殿后殿屋檐之上的?
皇帝亲信之中,有太后的人?
伊墨讶异那包裹来路,凌晟琢磨这恰时出现的证物出处,史岩等则费解那其中内容。
“陛下。”殿中诡异一时,凌楚忽而跪地,“臣有一物不识,敬请陛下御览。”
史岩回首,他注意到她改了敬称,心知她此举不简单,而等他看清她掌心中细小的纸条时,难以置信般死死盯住她。
凌晟示意李安,后者应命,弯腰碎步到公主面前,双手接过那方小纸条,面呈于君。
“这是什么?”
凌楚不语,仍是直身跪地。
凌晟捻起那纸条,无需仔细端详,眼中闪现杀意。
指尖这纸张触感非常,质地凉而轻薄。乃是取材蜀地特有的墨竹,专程御用。
史岩与江湛,京中与渝州,果然大有联系!
单是劫夺私用御贡这一条,便是流放重罪!
“皇妹这物事从何处来?”证物直指史岩一党,凌晟已然猜到司马梓与凌楚背后撑腰的人。
单说这纸条,试问后宫,除了那位,还有谁了解甚至于熟识御用之物?
便只有有过监国理政传奇经历的当朝李太后了吧?
凌楚眼睑低垂,神色淡淡回话:“从驸马书房所得。”
史岩一口气噎在喉管,他阖府上下素来警惕,自信从未在凌楚面前bào露什么,更不可能将这关键证物遗留在书房,任由旁人拿捏罪证!
凌楚果然心向皇家……史岩无奈发笑。
“哦?这倒新奇。”凌晟端视他异心夫妻俩好半刻,唤来守候殿外的暗卫,稀松平常道:“你们去瞧瞧,驸马府还有什么为人不知的稀奇物件。”
暗卫领命告退。
凌晟淡淡瞥了一眼面色颓唐的史岩,暗嘲,如今李太后横插一手,便是他有心“照拂”这妹夫,老天都不应。
他不过顺势而为。因果自尝,祸国之人怨不得谁。
赵秋生听过这话,泄气一般塌了肩膀。
皇帝言语平淡,眼中杀机毕现。他容不得他等了……
若是搜查驸马府,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猫腻……如此这般,莫不如……
“陛下!”赵秋生仓惶跪地,愧悔jiāo加,以膝盖前挪几步,愤然回眸,直指史岩,“都是他!是他施威逞凶qiángbī我等的!渝州的事,北境的事,早年江州的事,都是驸马主使的啊,陛下!”
史岩脸色铁青,眼神恨不得dòng穿了伏地小人。只是那些见天儿的话,覆水难收。
“爱卿方才说什么?”这案子审来倒是顺风顺水,凌晟暗笑,状似讶异不解,硬要伏地之人详细叙述。
言辞急切,声泪俱下,赵秋生如失足落水之人迫切渴望攥住一切求生可能,伏地膜拜睥睨天下的君王恨不能掏心挖肺。
“陛下!都是史岩主使的,他以家中老小威bī我等,我等实出无奈啊!”
凌楚听得心惊不已,充斥耳边的一桩桩,一件件,她全然不信这会是她的儒雅驸马的手笔!
而在此时,错愕的却不只是凌楚。司马梓与伊墨等人,惊异jiāo换眼神。
据赵秋生所说,挑衅塞外胡人引来战火的是史岩手下,那重伤被通缉的月灵与消失的萧若水,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凌晟听得心血激dàng,恨不得立刻下旨清君侧除佞臣,而他的胞妹,丧失血色,骤然无力径自倒地。
“公主!”
“楚儿!”
史岩惊呼之后再无动作,他收回手来,失力一般,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被揽入旁人怀中。
“楚儿!”司马梓求助阿玖,阿玖即刻动身,抱起凌楚送往偏殿歇息。
“想来这事说来话长,先回宫吧。”后宫一片乱麻,皇帝一声令下,浩浩dàngdàng的人马归回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