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拢天下,殇曲悠悠(129)
对那责怪审视的目光若有所感,伊墨面上一臊,将头埋得低低的。
凌楚不明所以顺势将目光投落那处,却见,那主仆俩都是避人不见的怪样子,她心道疑惑,到底是将好奇咽下了。
本朝律例,军国大事,后宫妇人不得评议。
便是她皇家公主亦不能越矩。
眼下小皇帝弃国不顾,手握监国之权的李太后自然是那律例约束之外的。几个小辈恪守本分不多闻,李妧欣慰之余,自行揭秘道:“听闻那小将军失意回了老家去。”
司马梓与伊墨闻言一愣。司马梓垂眸掩饰住异常,伊墨却直直仰望上首,置身梦中般面色迷茫。
李妧遥望她,与之轻笑,自说自话:“皇帝来信说战乱已平,即将启程回京。”她叹息着,揉捏额角,“哀家年老,旁的要事待皇帝回驾自行处置罢,”
“是。”心中承受太多跌宕,凌楚垂眼,眼中神采黯淡。
军情国事这便告一段落,李妧侧身爱怜端详女儿,“你可有带人回来?母后让桃夭领人去为你收拾寝殿。”李妧抚她的脸,感叹:“凤阳阁空落许久,总算是迎回了主子。”
“有劳母后惦念。儿臣带了知书知琴回来,入宫时已然命人先去凤阳阁打点了。”
李妧欣慰点头,“那便好。只是总归还要再拨些人手回去,就拣那些从你宫里散出去的……母后让桃夭去帮衬,安置了你母后才能安心。”
“多谢母后。”凌楚起身屈膝道礼,浅浅勾唇一笑。
李太后起身,高声唤来守在殿外的桃夭,简言之,转而抚凌楚的手,“时日不早,你且带人去收拾罢。”
“是。”心知李太后对司马梓有话要说,凌楚行礼告退,转身之际向那边垂手侍立的二人瞥了眼去,不经顿足径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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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回归寂静,身着玄色凤袍的女子负手而立,深沉目光胶着于殿中央的二人。
沉寂良久,李妧落了话音。
简要发问,引人战栗——
“江州是何情形,伊卿说来听听?”
一声闷响,伊墨直身跪地。
同样是惊慌满怀,司马梓随之屈膝。
作者有话要说:本柒【星星眼】:@司马蓉,娘娘,您媳妇儿太6了,真乃神人也。
司马蓉【扶额】:……她原来没有这么腹黑的。
本柒【狗腿】:那或许是、为了爱情。
司马蓉【扬唇】:这话本宫爱听,有赏~
本柒【贼笑】:谢娘娘。
(以后改成每周固定两更吧?这篇就周一周五吧?)
☆、探寻
“母后!”李太后直白挑明伊墨身份,如此,伊墨女扮男装的前情便瞒不住了!司马梓心急如焚,跪地解释道:“母后容禀,此事尚有隐情!”
“太后娘娘!”伊墨阻断司马梓话音,径自俯首,叩头之后沉眸仰望上座深不可测的长者,稍稍平复心情后道:“罪臣伊墨,叩见太后。”她说时再一叩首。
“皇后适才要说什么?”李太后起身,淡淡垂首,“你说伊墨女儿家扮男儿内有隐情,何为隐情?是我朝律例严苛不许女子从军,还是伊墨单薄女儿心系家国其情可悯。”
下头跪地二人心事慌张,倒未留意李太后话音平和。
“太后娘娘说的是。”司马梓横下心,决计破釜沉舟,平和抬头道:“既已至此,我等无可隐瞒,请太后准允片刻,容许我等将实情告知。”
司马梓改了对李太后的敬称,以及自称,无形之中表明与伊墨同进退的态度。
李太后为她引笑,绕书案直来殿下,临到她二人身前,面沉似水,轻道:“念儿要说什么,你的身世,你父亲的冤屈?”
李太后语出平淡,窥不得个中喜怒,司马梓却瘫坐在地,心内掀起惊慌重重。
李太后一句“念儿”一句“伊卿”,将她两个细心隐瞒编织的谎言锐利拆穿。
并着,还有她身为沈念的苦心经营……
她想过的,事情了结或是中途折戟的惨烈后果,只是,谁料想,所有的jīng心编造,竟在cháo汛之前无形破灭。
她气怨,她不甘,她更无可奈何。沈念以赤目回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疾苦的尊贵女子,以眼中充斥的波动磨砺数道冰刺,bī视立于天下之巅的王者。
反抗或控诉,再者,仅仅是是无声的祈愿。
李妧一言不发俯视与她,平静的水面抑不住涟漪,无所适从的慌乱由眼底泛起,须臾之间,遍及躯体。
李妧回神时,留意过抿唇戒备的伊墨。
少女不畏qiáng权,始终以坚定固守本心,沉默而执拗地陪伴心上人并肩风雨。
“你比你姨母幸运。”李妧回身,偏头睥睨殿中高悬的金漆牌匾,哂笑,“幸在识人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