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文章(16)
曾经我决定要为这个名字做点事,现在事情做完了,我打算用这把刀结束自己,我累了。
我在不同的时候遇上了不同的人,一个给了我名字,一个给了我刀。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满天的繁星罩住我,这让我想起他们的眼睛,我发现他们都有一双闪烁迷人的眼睛,很圆,很亮,带着孩童式的天真与固执。
远处的村寨里传来锣鼓与唢呐喧嚣,那是村头的张大妈家里在娶媳妇,我用红纸包给她一块银元,她便很诚心的邀请我去吃喜酒,我吃了两口菜,忽然就觉得饱了。
顶好啊,顶好!
人们还在生活,婚丧嫁娶,柴米油盐。这就是人民,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即使在暴虐战火中仍然固执的渴求着幸福的人民,他们被争取、被利用、被保护、被牺牲。他们漫无目的,盲目生长,他们无知无畏,在暴力面前软弱无能随波逐流,他们贪图安逸,对身边的危机无动于衷麻木不仁。
然而,我却宁愿相信他们,因为到最后,总是他们在选择前进的方向。他们就像是泥土,一直被践踏却总能开出鲜艳的花。他们会永远存在着,所有看似伟大的会留下名字的人都将死去,只有他们永远活著。
谈判桌边有八个脑袋在声嘶力竭的叫嚷着,说:听我的!
我却相信最后人民会挑选出最适合的那一个,这片土地会找到最适合的人,那个人可能不高贵也不年青,他不会像虞啸卿那样风骨绰绝,也不像小书虫子那么中国少年,他不会是张立宪,也不会是龙文章,但是他可以给出和平。
所以我累了,我觉得我可以休息了。
鲜红的血从我的手腕上流出来,一滴一滴的渗进泥土里,这些年,我们用鲜血与身体浇灌这片土地,我们的土地。
这片沉默的土地与这土地之上平淡的生活,让不计其数的人为它牺牲。
比如我,比如张立宪,比如龙文章,比如我所有死去的兄弟们……我们为了它灰飞烟灭,为了它被人利用,当作筹码,推来换去,用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过去未来的希望与喜悦,换成地图上的一寸河山,一串数字,一份闪闪发光的功业,然后放到某一个人的头上。
我们被利用,然而,我们心甘情愿!
我闭上眼睛,我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某一个地方,某个刚满了月的孩子在满桌的物件里抓起了一支笔,身边的长辈们欢呼着抱起他,说这娃娃长大怕是要学文章,要做大事呢。
我只看到我的眼前慢慢亮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滇西边疆小城里特有的温热的潮湿,午后的阳光明媚无比,张立宪双手扶在腰带上从陡坡下面向我走过来。
他戴着美式的宽檐帽,翻起一侧边角,衬衫的轮廓笔直分明,军靴上打着绑腿,干净的要命。
我张开手臂拦住他。
他看着我笑,笑容清澈,我很想不通,他明明已经不年轻了,为什么眼睛里没有一丝苍老的痕迹。
他本应有个美好的未来,平安喜乐,心满意足,然而他在这场战争中神形俱毁,心碎而死。
我看到河山破碎硝烟弥漫,我看到黝黑的土地上在萌出新生的芽,战争或者还会继续,这片土地或者还会吞没更多的鲜血与生命,可我却相信,那些枝芽会生长会缠绕,最后包裹我们的刀,那把钢刀上染着我的血,那把钢刀上也染着他的血,那把钢刀上还染着无数侵入者的血,最后它们都融入了泥土。
我看到青的山绿的水,我看到春风又过了江南岸,我看到十万大山扬起波涛。
我们的人生已经走完,我们这一生害死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我们拥有无数渴望与欲望,我们只希望最后问心可无愧。
我们都已经死去,我们没有留下名字,我们是炮灰,然而心甘情愿!
——全文完——
当我们碰上“半圆”,请看我销魂的背影~~~~
后记
曾经我很喜欢写后记,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现在越来越没有这种感觉了,我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我终于不用再唠唠叨叨的把文中的内容重复一遍,而是可以聊一些更原始的动机与初衷这一类的东西。
龙文章有一个朋友叫华盛顿吴,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华盛顿。这个世界有无数的名将,无数开国元勋,然而华盛顿是特别的。我一直觉得现在的美国并非开始于《独立宣言》,而是在那八年后的一个简短的仪式上。
在杰弗逊设计中,华盛顿诚恳而尊重的向议会交还军权,即使最初大陆会议给予他的只是一个空壳的司令,而现今的军队几乎为他私人所有。他向议员们鞠躬而议员们只需要手触礼帽还礼,这代表组建并领导军队的权利只是由民众在特别的时刻自愿交付于某一个人,那么在特别的时期结束之后把这样的权利交还给民众是理所应当的,军队将被纳入民权政府的行政分支。战争是特别时期的特别状态,在枪杆子里打出的政权不能由枪杆子统治,打江山的人并非会是坐江山的好人选,所以当战争过去,军人理应把原本从民众手中得到的,暂时统治国家的权利交还给民权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