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请走开(GL)(127)
但是,细细一想,她姚书晗也有不想让舒颜知道的事情呀,比如她曾经在精神疾病中心的经历……
是不是舒颜也有这种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呢?
哎……姚书晗轻轻叹了口气,在舒颜背上蹭了蹭。她想:恋人间是不是绝对的信任呢?信任,但又不能给对方造成压力,要给对方适当的空间,中间这个度究竟要怎样把握呢?
“晗晗。”正当姚书晗越想越深之际,舒颜握住她的手低低喊了一声。
“嗯?啊,在呢。”姚书晗反握住她。
舒颜顿了顿,眼睛沉了沉,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在古镇,我跟你说的,去古镇的机票是我妈妈出的钱吗?”
“嗯……”姚书晗心头一动,垂下眼睫。要来了……
安静了一会,舒颜说:“我妈让我带着你去玩,她说想看见我开开心心的。”握着姚书晗的手逐渐用力,“也想你开心。”
姚书晗张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
终于,舒颜慢慢垂下头,抽了一下鼻子,用手抹了抹眼角,说:“我妈妈,可能快不行了……”
姚书晗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舒颜转过来,把她的头深深按在怀里。
舒颜紧紧抱住姚书晗,很安静很安静。
舒颜的声音从姚书晗怀里一点点漏出来,闷闷的:“我知道……我知道她撑不了太久,可没想到……”
姚书晗以为舒颜哭了,想掰开她看看她的脸,可手放到她后脑勺的时候又放弃了,改作轻缓地挼搓,给她按摩。
事实上舒颜没有哭,只是很难过。
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体验过,也可能因人而异,但舒颜在最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她认为大概是心里太难受了,以至于大脑来不及处理要流下眼泪的信号。
许久舒颜才从姚书晗怀里抬起头,姚书晗低头看她,双手捧住她的脸。
“舒颜,我爱你。”姚书晗说。
舒颜缓缓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扑打在脸上的姚书晗的鼻息。
姚书晗轻轻地吻她,用脸颊轻轻蹭她的脸,笑着说:“也爱我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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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直透析做的好好的,可之前拖得太久,舒母身体负担过重,后面能坚持两年已经是极限了。
舒颜没日没夜陪在母亲身边,沉默着,不哭也不闹,姚书晗叫她她甚至还能笑一笑。那笑看在姚书晗心里无比难受,她宁愿她哭。哭泣是上天赐予人类宣泄痛苦的方式,既然痛苦,为什么不哭呢?
在姚书晗印象里,舒颜似乎从来没有哭过,哭的总是她。呵,姚书晗轻轻一笑,原来自己总是最懦弱的那一个。
舒母去世的前一个晚上,昂着头喉咙里咕咕隆隆,努力伸出干枯的手,舒颜以为是叫她,急忙凑过去叫了一声“妈”。
奇怪的是,舒母并没有回应她,依旧朝前方伸着手咕咕隆隆,眼睛睁得老大。
顺着舒母凝望的方向看去,姚书晗怔怔地盯着舒颜,正巧舒颜也在看她。
姚书晗向舒颜点了下头,走到舒母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说:“阿姨,我在呢。”
舒母弯起眼睛笑了,握着姚书晗的手轻轻拍了拍,舒母皮肤粗粝,刮在姚书晗细嫩的手背上微微作痛。
姚书晗睁大眼等着舒母,舒颜也绕过来这边,坐在姚书晗身旁。两人都知道舒母要跟她们说什么,而且很重要。舒爸爸在床的另一边默默看着她们,微微低头,面上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其他,姚书晗觉得舒颜在情绪上的反应随父亲,一个面对母亲,一个面对妻子,在死亡面前都那么沉静。
舒母使了很大力气才把姚书晗的手放到舒颜手心,两只手之间的距离并不长,可虚弱的舒母却用了很长时间,一路颤颤巍巍,最后把它们合在一起。
两只手的主人对视一眼,纷纷转头看向舒母,舒母尽力弯起嘴角,做出一个标准、完美的微笑,哪怕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喉咙里咕噜了许久,艰难地发出一两个音节,一字一顿地说,把零散的字词连缀成完整的语句。
舒母说:“阿颜,这些年你做的,够了。你的青春全部被我耗尽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带你来到这世上,要的是看见你幸福。前十年,你为我活,后面的时间,为你自己吧。”
“妈!”
舒母闭上眼吐出一口气,笑道:“书晗……是个好姑娘,我看得出来,她爱你,你也爱她……”睁开眼,望着舒颜语重心长道:“爱了,就要好好的,莫要辜负人心。”
“妈……”
“老头子。”舒母用尽最后的力气叫了一声丈夫。
舒父抬头看她,眼里的目光重重的,要掉下来似的。
“来年……”舒母忽然急急喘息起来,一旁连在身上的仪器也开始滴滴的响,舒母猛吸一口气,嘶哑着喊道:“一起再去看菜花!”
病房门口站着的医生全部走了进来,一直站在病床边的主治医师无奈地摇摇头。
舒父呆呆地站在病房里那个潮湿阴冷的小角落里,眉毛鼻子皱在一起。他用宽大的手掌抹了一把脸,跟着大口呼几口气,说了一个“好”。
只可惜那个“好”,有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挣不脱,逃不掉,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坦然去接受。在老庄学说里,死是一种回归,它是人类融于万物的一种方式,也是凭虚御风、羽化登仙的前提……”以往在课堂上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句子,放在真正需要安慰的人面前时,姚书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