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女儿红,二十四月夜(19)
白云飞看着李默,李默的语调一直淡淡的,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这种淡让她莫名心疼:“何苦?”
“呵呵,是啊,何苦?如果是现在的我,也会回头对那个我说这一句。可是,当时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吧?或者,失去的,是心。”
李默耸耸肩:“不过,也许学一个人学久了,会让自己都分不清呢。比如,我有时会对那些女孩有冲动的。她们一个个都那么美好,青丝红颜,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呢……呵呵,后来我慢慢就理解我师父了。”
白云飞一震:“你是说你也喜欢女人了?”
“你呢?”李默回头,眨了眨眼睛,“你可是比我做了更久的男人。”
“不!我没喜欢过女人!”白云飞红着脸反驳。
“是么?”李默坏坏一笑,“喜欢你的女人可那么多呀,你都没有动过心么?”
“没有!”
“哦,那对墨离呢?也没有么?”李默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刻,连李默自己都分不清,现在,是墨离的口气,还是师父的口气?真的是扮演一个人太久,连自己都会分不清楚么……
“我……”
白云飞突然觉得很不安,甚至有些害怕:自己,真的会喜欢女人么?扮演了这么久的男人,早已习惯了男人的言行举止,是否,连心也习惯了男人呢?
不!自己曾以一颗女子的心爱过啊。
可是,那个她爱过的人,也是个女子啊。
不管怎么解释她以为墨离是男子,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爱过她,一个女子。
甚至现在……那个女子站在自己身边,对她坏坏的笑,她都仿佛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好了,不说这个了。”李默转了话题,“你喜欢刘玉的吧?这很好,起码比喜欢女人好。”
“呵。”白云飞苦笑,又想到那个早已音讯不传的人。
刘玉,他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吧?
李默看着白云飞,她苦涩的表情让她心疼:“别这样,你们会很好的。”
白云飞看着李默,李默眼里的心疼,真真切切,让她莫名心暖暖的,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仿佛一个委屈的孩子走过了夜路终于看见了家:“其实……在你之后,我是真的想跟刘玉在一起。因为他告诉我,我是世间最好的女人。还因为,他会像你那样,给我讲许多历史掌故,给我写诗填词,也为我画画……跟他在一起,我仿佛又回到那间竹屋,就像跟你在一起一样。虽然我知道他并不是你,可是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我想你,所以我是真的想跟刘玉一辈子,至少,他身上有你的影子……”
李默不说话,从白云飞的眼里,她知道:白云飞把刘玉当成了她。一如顾骊歌,也一如自己。
可笑么?
很想很想师父,便在他离开的日子,穿着他的衣服,学着他的样子……以他的姿态,邂逅了白云飞。之后,在朝暮楼遇到刘玉,那个桃花一样的男子,让她惊呆了。他的气度神韵,竟跟师父如出一辙。所以,她才会在第一次见面,便跟他合奏《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是她跟师父曾在月夜下合奏的曲子。
可是,这一路阴错阳差的人们,谁又能“之子于归”?
每个人,在所爱与代替间徘徊。白云飞爱刘玉,因为刘玉身上有墨离的影子;顾骊歌爱李默,因为李默身上有刘玉的影子;而墨离,对那个有着师父影子的刘玉,又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这一团团剪不断理还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无数人把情爱挂在嘴边,可是,到底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呢?
之子于归,之子于归。这一路错乱走过,哪里才是我们的归途?
李默含笑看着白云飞。
一滴泪从白云飞脸庞掉落:“也许,是我太贪心。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该奢望还可以再做女人,甚至拥有一份爱情。墨离原本就不在,刘玉也不再。所有的一切,也许原本就不曾存在。”
墨离的心被那颗泪砸疼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擦着她的眼泪:“别哭,我还在。我是墨离。”
白云飞抬头,泪眼朦胧里,面前的人模糊了面容,只留一袭青衫,依然带着温情。
白云飞的泪一颗颗落进墨离手心。
“别哭了,哭得我手疼哦。”
“为什么手会疼?”
“你的泪好重,砸得我手疼呀。”墨离笑。
白云飞“扑哧”一笑,第一次有一种安心的快乐。
墨离温柔道:“在我面前,你也可以做女人。”
白云飞抬头。
墨离眨眨眼睛:“你府上有女装没?我们去换来玩。”
“哎?”
“居然没有?不是吧,我府上都藏着有女装呀,偶尔我会偷偷换着穿。”墨离不敢相信白云飞居然没女装。
“有啦。”白云飞也抿嘴一笑,“在东厢房。”
“我就说嘛!”
两人“咯咯”笑,如两个偷吃了糖的孩子。
“真的要去换衣服么?”
“当然。”墨离笑嘻嘻去开门。
开门的刹那,两人僵立当场。
门外,另一个人,也早僵在那里。
20
20、还君明珠双泪垂 ...
“小绮……”
“三儿……”
来人正是乔绮思。
原来乔绮思听说白云飞回朝,便来探望。白府是军法治家,从来没有下人敢乱闯。不通报便能四处走动着,唯有贵为天子的昭明帝,和白云飞的未婚妻——乔绮思。
这是她给她的特权,却不料有今日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