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女儿红,二十四月夜(12)
说至此,又想起他们刚谈起的“李公子”,想到戏台上那位冯素珍爱的李兆廷……脸又一红。低下头去,不知说什么好。
李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角浮起一丝微笑。
一声锣响,戏已终场。
幕布缓缓闭上,亦闭上了刚刚那一场死离生别,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人生,也像一场戏吧。”李默喃喃道。
看客开始散场,一时间人流涌动。
黄伯已过来:“三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嗯……”乔绮思答应着,神情却分明不舍。
“三小姐,谢谢你为我找到这颗夜明珠。”李默摊开手掌,将珠子递到她面前,“如果小姐不嫌弃,这颗珠子,就送给小姐吧。”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乔绮思想起他曾说这是他先母留给他作为定情之物的,脸红着不知所措。
李默洒然一笑:“这颗珠子已然丢了,姑娘帮我找回,便算姑娘的了。除非姑娘嫌弃它质地低劣,配不上姑娘的千金矜贵。”
“不……”乔绮思有些不知怎么回应,他的话似暧昧又似自然,句句说得滴水不漏。
“那多谢公子了。”最终,她接过夜明珠。
李默低首一礼,遂道:“城中侍中李府,或者朝暮楼,都可以找到在下。欢迎小姐造访。”
言罢,转身离去。
“等等。”
乔绮思居然追了上来,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谢公子以珍爱之物相赠,绮思无以报之,唯这块玉佩是出生时家父为绮思定做。今……赠与公子。”
她言辞娇羞难掩,眼神却是不移的热忱。
李默一呆。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快、深。
“多谢姑娘。”他接过玉佩。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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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满座衣冠胜雪 ...
朝堂上。
众臣议论纷纷。
武将们都是天生的大嗓门。
“他娘的,南部那些兔崽子天天闹腾,老子真想立刻冲过去灭了他们。”脾气最爆的总是吕霸。
“可不是,他们那时还派人暗杀白帅,格老子的,这次新帐旧账一起算,霸哥,出战算我一个!”
一时间,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杀过去。
“哎你们别冲动,这事等白元帅来了自有定议。”老将程德刚劝道。
说完想了想,忍不住也补充一句:“这帮龟儿子确实欠收拾了。”
文臣们听了忍不住嘀咕。
“张大人,你看,这北疆未平,南部又乱,老这么打下去,并不是百姓之福啊。”
“是啊,张大人,近几年战乱频出,真得想个办法才行啊。”
“唉,这次闹得确实很大,连东瀛都暗中参与了,只怕少不得又要和亲了。”张子龄也愁眉紧锁,“顾弟,你觉得呢?”
顾回淡然一笑:“边疆问题,还是等着看白元帅的意思吧。这方面他比我们懂得多。”
众文臣没趣,也就不再言语。
正说着,一袭白衣走进来。
“白元帅。”
文武们都围将上去。
“众位大人将军好。”白云飞抱拳施礼。
“元帅你可算来了,我们正说等你来跟陛下建议灭了南部呢!”
“不,白元帅请听老夫一言,南部不能灭,只能和。”
……
文武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白云飞一摆手:“各位的意见云飞知道了,等陛下来了我们再商议吧。”
“皇上驾到——”
众人回列,整理衣裾,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南部的快报诸位想必都知晓了,可有何建议?”昭明帝对待正事从来都不绕弯子。
甘霸出列:“陛下休虑,末将等都愿领兵出征,不出三月,必可荡平南疆!”
“万万不可。“张子龄出列,“启奏陛下,臣以为南疆之乱属于内乱,可和不可战。古往今来,和则易安,战则生乱,所以多有中原公主嫁到番邦。今吟香公主刚巧已至待嫁之年,实乃天意,臣请陛下考虑和亲。”
昭明一震:“爱卿的意思,是让香儿和亲?”
吟香公主是昭明唯一的妹妹,年方十六,是太后和昭明帝的掌上明珠,众人不是不知。今竟有人提出让吟香和亲……昭明不是不震怒的:难道,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
生在皇室,他这个做兄长的早已在十六岁那年扛起一切……家国天下、盛衰荣辱,一路走来,如履薄冰,生怕败了先皇打下的万里江山。可香儿只是个女孩,她还那么天真,竟也要在十六岁为国家牺牲一生的幸福吗?他昭明,作为一个兄长,作为一个君王,真的连妹妹的这点幸福都护不住?
昭明不动声色。
“云飞哥,你认为呢?”良久,他问。
昭明与白云飞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不比寻常,这个世人皆知。但毕竟君臣有别,他只在私下以“哥”唤之,像如今这般在朝堂上兄弟相称,却是极少的。
顾回微笑着静立一旁,知道此战必不可免。
一声“云飞哥”,已将亲情提于人前,不止暗暗地将亲情气氛拉入,也将皮球踢给了白云飞——我是香儿的哥,你是我的哥,作为兄长的我们,该当如何?
白云飞出列:“回陛下,此事微臣昨晚想了一夜……”
众人屏息静听,知道白元帅的建议基本就是定局。
“和亲一说,有其道理,毕竟此为内乱,若战场厮杀,也算骨肉相残。只是,和亲之举,治标不治本。”白云飞不疾不徐,“其实古往今来再多道理,本质只有一个,那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南疆敢频频生变,一方面因为有邻国东瀛的支持,另一方面也因为本国国威还不显,无法让他们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