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那个男子“海哥哥”，一如叫自己“姐姐”。

那一刻，身为一条白蛇，白蛇才体会了什么叫心痛。

“她只是一个凡人。很短的时间就会死的。”白蛇说。

“我不在乎。”青蛇一脸执着，“甚至，我也可以跟他一起死。”

“你说什么？”白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百年时间的修炼，你就为了一个凡间男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又如何？”青蛇笑了，“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么。”

即便是当年，我们决定修炼，不也只是为了彼此能长久快乐陪伴？

生生死死，不过为一场浮世许欢。

不是么？

白蛇再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块，酸酸的难受。

她知道，有些东西她已经失去，再回不来。而她，竟然不能阻止。因为，那是小青的快乐。

她黯然独自退居紫竹林。

原本以为，自己彻底失去了小青。

却没想到，小青回来了，失魂落魄。

看着她这个样子，白蛇觉得还不如她不回到自己身边，起码她是开心的。

但，那个男人已经不要她了。

白蛇原本是想劝青蛇：“忘了那个男人吧，从此，跟我在一起。姐姐一定好好待你，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青蛇只是对她苦涩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青，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你最喜欢的吃的。”

白蛇拍拍小青的脸颊，怜惜地说。

然后离开。她要去寻青蛇最喜欢吃的东西。以前每次她吃到那些，就会快乐起来。

然而，等她回来的时候，小青已然不在。

掐指一算，才知道她找去了那个男子家，并且闯下了大祸。

心急火燎，她赶去救她，却只看见那个男子的剑绞碎她的心脏。

“小青——”

她仰天痛哭，第一次学会了眼泪。

眼泪的名字，叫恐惧。

第一次，她这么恐惧，恐惧她死。

将她带回紫竹林，用半生修为，终于将青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是，回来的是青蛇的*，她的心，却还在那个男子身上。她忘不了那个男子对自己的抛弃，忘不了他要自己死。为此，她日日啼哭。

白蛇的心都给她哭碎了，就去求那个男子，跪在他家门前磕了一个又一个头，希望他还能回去爱青蛇，希望他带青蛇走。

然而，那男子告诉白蛇：“她跟我之间，现在是一条人命。”

“一条命么？”白蛇怆然，“那么，我这个当姐姐的，还你一条命，如何？”

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她手中幻化出光剑，就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不——姐姐！”

又是一声来迟的惨叫。

这一次，却是小青。

原来，小青这些日子虽然为情所困，但也不傻，看姐姐出门的脸色有异，也就留了心。掐指一算，才知道姐姐去找那个男子了。

原本是怕姐姐作为百年蛇精伤害他，却不料，看到那样的一幕！

那一刻，她的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失去姐姐的恐惧！

“青黎……”法海看着清瘦了许多又一脸悲痛的青蛇，又看了看以死谢罪的白蛇，最终，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我们，将这些痛苦一笔勾销吧。我们，重新开始。”

那是他给青蛇的最后一次机会，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

然而，青蛇却想也不想，推开他的手，只将白蛇搂在怀中，用颤抖的手按着她脖子的上喷血的伤口：“姐姐，姐姐……”

法海眼中一痛，突然有些慌乱。

他走上几步：“一边一条命，就当我们扯平，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已看出来：那个“姐姐”之于青黎，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下于自己心中的母亲。

然而，青蛇狠狠抬头，看他的眼神里能喷出火来：“我姐姐的命，没有人可以扯平！”

说吧，抬手便幻化出一柄青色光剑，刺向那男子的脖颈。

“一起死吧！”

然而，“叮”的一声，却是白蛇的光剑拦住了她的青剑。

“小青，不要……不，不要杀了……你最爱的人……”

她终究，不舍小青痛苦。

杀掉最心爱的人，即便是为了最好的朋友，都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吧。

但，小青却哭了，哭得崩溃：“不，我最爱的不是他，是你！我最爱的，从来都是你！一直都是你！只有你！”

她哭得涕泗横流。怪自己这么笨，怎么到这个时候才醒悟？自己分明，最爱的是姐姐啊！那凡间男子的一时新奇，怎比得上姐姐的朝朝暮暮？

我最爱的，从来就是姐姐啊。

“不……”

这一刻，慌乱心碎的是那个男子。

她，怎么可以不爱自己？自己都可以接受她是异类的身份，怎么她还能不爱自己？不！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

是的，在这个世上，他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却不能没有她！突然无法想象，没有青黎的日子，该怎么过？

“小青……”

白蛇笑了，虽然虚弱无力，却无比灿烂。

小青也笑了，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青剑：“姐姐，你不要怕，小青现在就来陪你。”

“不，不要！”

白蛇大喊一声，抬起手，用尽所有的法力，在小青的头顶，点了三片白色记忆封印。

傻瓜，我就要死了，而你，要好好活下去。忘了我，忘了这所有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第182章 白蛇传：青白交缠（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