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对她感到恶心(170)
“是吗。”
突然被夸奖了。
江袭黛虽是盯着手里那本书,但实则早就心不在焉,那张血迹斑斑的小脸,双眸微微翘起,很矜持地笑了一下。
所言有无道理,她并不知道。
但她很喜欢展珂。
这是江袭黛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展珂每次来拜访灵山派时,也总是顺道儿给江袭黛带点什么。时而是疗伤的丹药,时而是她喜欢吃的各类糖品。
她陪她闲聊说话,有时候还会分享一下外界的事。
光阴荏苒,一年又一年地过去。
江袭黛花了二十五年的时间,把整本晦涩的《焚情决》修行完毕。
她又花了五十年光阴,将缝隙逃出来的小魔诛杀殆尽。
往后一百年过得有点艰辛,中等个头的妖魔很是难缠,更有灵智,还时常是那些大魔头的手下。
她总是过得伤痕累累,满头狼狈。她不止一次趴在血泊里,看着阵法外一身皎洁的展珂,心中浮现起难言的自卑。
但还好,展珂和别人不一样,她看起来没有为此嫌弃过她,还会在她喊痛的时候特地去山下买糖,还教她哼了首小曲。
有时候江袭黛屡受重伤,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总是想起那个女子,然后又在死生之时顽强地撑了下来。
人久处于黑暗,有了这一点点光芒,些微的希望,便可以一路活下去。
哪怕江袭黛从未真正认识过展珂的为人,不明白她的喜好,也不曾探究她的内核,但江袭黛却并不在意。
时光又过了大约三百多年、或是四百年?
具体是多久,江袭黛真的记不清了。
她的实力在日复一日的捶打中变得强大,莫说是中等个头的妖魔,哪怕是裂缝中的一方领主,碰见这个煞神也要绕道而行。
最后江袭黛荡平了此处的妖魔。
打乱的魔气全部被她的灵力绞碎,和着它们的鲜血化为血雾一样的红。
久被妖魔破坏影响的这片山头,终于焕发了生机。
只是可能因为被结界阵法长久地和外界分开,这里的环境已与外界不太一样。
暗红色的土地上,生出了一簇簇鲜红的佛桑花,妖异诡艳,燃满了整个裂缝。
江袭黛在诛杀领主魔物时,无意拿到了一套称手的兵器。她料想可能是因为这把伞的影响,毕竟伞面上绣着的正是佛桑。
很漂亮,她很喜欢的颜色,鲜艳热烈,在夹缝中靠着一丁点雨露蓬勃生长。
展珂再一次前来时,不免为眼前景象所震撼。
血红的河流,大红的花朵。江袭黛还在老地方等她,只是形容已不似当年狼狈。
她的眉眼早就长开了,娇艳夺目,穿着一身蹁跹的赤色衣裳,站在花丛之中。
分不清是否是佛桑花的颜色更烈,还是站在花丛中的女人更加绚烂。
那女人走过来,伸手摁在结界上,波澜从她的掌纹荡开。
她眉眼舒展:“阿珂,你终于来了。我上次想说,听了你讲的那些风俗,我也想同你成亲。”
“……”展珂委婉应道:“再等等可好?你如今困在此处,而我那边也是一派波谲云诡,谁有这个心力?”
江袭黛有些失望,不过拿出了拿自个裁衣裳的余下的一块布料。上面的针脚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缝得很认真。
她铺在上面,笑意又浮起:“好看吗?这还是你上次带给我的布料,出来以后我赠你。”
“还不错。”
展珂勉强点点头,虽然她完全没看出来江袭黛绣的是什么。
江袭黛笑容微收,凝视了她半晌,“你在不高兴。又是你那个师兄在欺负你?”
“算是。”展珂撩了一下耳畔的发梢,心情的确不好:“撕破脸皮了,闹得很难看。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谨慎一些,一时又想不到什么法子……”
展珂拿手比了一下颈部,意味不言而喻。
江袭黛:“这有何难?待我出去,会会他便是。”
展珂闻言笑了一下:“是吗?你要帮我杀人吗?”
江袭黛靠在结界上,稍微蹭了一下鬓发:“只是……阿珂,需得事先劳烦你一件事。”
“嗯,你说。”
“如今妖魔已平,这后山却久不见人来。你去帮我知会一声,让掌门把这阵法撤了,我便可以出来。”
展珂摇摇头:“江袭黛,你的师尊早就去世了。后面灵山派经几浮沉,发生事变,便又换了五届掌门。”
那双美目微睁,片刻后她喃喃道:“……我忘了,已经这么久了。”
展珂看着眼前的女人,算不上心疼。她笑了笑,只是觉得江袭黛有点可悲。
曾几何时,展珂就觉得这女人实在不该——她有如此逆天的实力,却任由自己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把自己关在这里折腾那么多年。
笨死了。
但展珂没有选择告诉她真相,她还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破坏自己和江袭黛的关系。
展珂:“没事,都是一样的。我帮你把新任的掌门唤来……不知是你们哪届的师弟,可能得是你的孙辈了。”
江袭黛点了下头,撑着伞目送展珂的背影离去。
这些年她只见了展珂一个生人,忽地一下要见到那些晚辈,江袭黛还颇有点不自在,她将她肃清的这片脏污之地重新整理了一番,甚至拔掉了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