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帝相+番外(9)
但是生在王族的她并非是只要“愿意”,祸便不会来了,所有的一切便会如她所想的那般进行下去了。
那是大年初七的夜里,她睡在床榻上,宫人在外间值守着,冬日的夜里很凉,她半夜里冻醒了,想起身叫外间的宫人给炉子加点火,却不料刚睁开眼,一道黑影便压了上来,寒光一闪,慕容器只觉腹间一凉便再也没了知觉。
等她再度醒来时,天还没亮,房里血腥味很重,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然经时。腹间的伤口血流不断,两道黑影还在房间纠缠,慕容器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叫道,“母、母妃……”
话还未说完,一个黑影便向她扑了过来,寒光乍起,慕容器第一次感到死亡离她如此之近,而下一刻,另一个黑影便挡了过来,刀剑相撞,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阁下今日非要痛下杀手吗?”救她的那个黑影低声问道另一人,听声音,约是个年轻女人。
“拿人钱财,□□——烦请让开!”
“世风如此落下,亲生女儿都成了‘灾’了吗?”救她的那个人冷声道,“太子妃此举,不怕遭报应吗?!”
太子妃?
慕容器猛然一怔,母妃?
对面的黑影却道,“在下只是按约办事,阁下请让开。”
“少侠一身好武艺,却沦落到来做杀人买命的勾当,为何不投军报国?偏来做这种有辱门风之事?!”
“我敬阁下是位女子,若阁下执意要拦我,那便莫怪我刀下不留人了!”言罢,那名刺客便再度提刀攻上前来,女子挥剑相阻,厮斗中,那名女子冷声对还躺在床上的慕容器道,“快跑!离开东宫!”
慕容器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捂着腹间,小脸发白,她能站起来就已经不错了,现下哪还有力气逃出去呢?
况且……母妃要杀她,亲人都靠不住,她还能逃去哪呢?死了倒还干净。
“少侠!”那名女子高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女子约摸是体力不支了,说话时还喘着粗气,“这孩子才八岁……少侠就没有亲人,没有女儿吗?!”
那名刺客怔了一下,放下了刀,“八岁……”
女子见刺客有所动摇,又道,“大人间的事,何故要扯上孩子?就因为这孩子姓慕容,她的母妃,舅舅,外公便这般容不得她了吗?竟要至她于死地?”
闻言,刺客喟然长叹,“如此……便是我不义了,今日之事,殿下见凉。”
说罢,那名刺客便跳窗而走了。
女子见刺客已走,顿时松了口气,回过身看着缩在床榻上的孩子,“殿、殿下?”
“母…母妃要杀我?”慕容器颤抖着声音道。
女子不语。
她又道,“不会的…母妃、很疼我的…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我……”
“殿下!我们该离开这了!”
“离开?”慕容器顿了顿,方才还一直忍着情绪的她忽然一下便落下了泪来,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我要问问母妃……”
“殿下不觉得奇怪吗?东宫乃是何地,重兵把守,平日连只耗子都进不来,今夜那刺客却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殿下寝殿,后我与那刺客交手,发出如此之大的动静都未惊动一人,殿下,你心里没谱吗?!”
慕容器的脸色又白上了又分,她剧烈地抖了抖唇,想反驳点什么,但是又深知女人说的都是事实,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是……”女子的话还未说完,慕容器便因失血过多,一头倒了下去。
慕容器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头顶白色的床缦,她怔了一下,这明显不是她的房间她的床,头微微侧了些,便隔着床帘看见了坐在桌前看着书的女人,女人的皮肤很白,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衫,衬的人很出尘,她的鼻梁是秦人中少有的高挺,鼻骨右侧长了个小小的黑痣,有点可爱,三千青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未束起,许是要看书的原故,只是用了根红绳随意的扎了下,露出了白皙优雅的颈脖,恍惚间,慕容器以为自己看见了神。
“先、先生……”
闻言,女人侧过了头来,见她醒来,女人放下了手里的书,带着笑意朝她走来,“醒了?”女人温柔地问道她,“渴了吗?”
慕容器怔怔的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女人,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孩子就那么忽然红了眼。
严无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明明未说一字,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慕容器感受到了最好的安慰。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自己没出息,更不想让严无为与慕容壡担心,她现下是在严相的府里,腹间的伤已经被人缝好,止了血,睡了多久了她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她出现在了这里,说明救她的人便与严相有关,那么姑姑慕容壡现下恐已然知晓了此事了。
仿佛只是睡了一觉,慕容器便忽然长大了似的,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听母妃的话,想懵懵懂懂地活着的公主了。她想要活下去,活的更好,不再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求生,是她现下唯一要做的了。
“先生…”慕容器的手在被子里紧紧握成团,她不懂,不甘,不明白,“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严无为却是听懂了,她没有急着回答慕容器的话,而是问道,“现下,殿下可还愿学女红,将来嫁个好夫君?”
“我想、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