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帝相+番外(158)
马场上的风比起王都来是要大上些的,她的衣摆被风吹起,显得她本就高挑的身子更为挺拨清瘦。
还是那个温婉斯文的相国,还是那个对她永远低眉顺眼的先生。
慕容器低了低眼,没有料到严无为会忽然找上她,目光也有了些许不自在,“严相有事?”
听出了慕容器话里的生疏之意,严无为不动声色的淡淡地笑着,并不在意眼前这个孩子闹的别扭,只是道,“殿下近来过得还好吗?”
“还好吧。”见严无为这个样子慕容器似乎是不愿多与她多相谈什么,答过了这句话后便要牵马离开了,不曾想刚走出几步路就听到严无为在她身后道,“殿下已成年,对未来夫君不知殿下可有些许人选?”
大约是听到了什么难以让人相信的话,慕容器一下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严无为,道,“未来夫君?”她看着严无为,似乎是要把严无为给盯出个洞来,“严相也是来催本宫成婚的?”
“殿下该成婚了。”严无为只是道。
慕容器被她气笑了,“该成婚?可本宫才十五,姑姑已然二十有八,相国为何不去催姑姑偏生却来催本宫?”
严无为皱了下眉,大约是不太喜欢慕容器这般语气说起慕容壡,但很快有松开了,许是觉得慕容器还小。她听出来了慕容器对她的不满之意,可到底是慕容壡唯一的一个侄女,再这么荒废下去真就不可挽回了。
“殿下的东宫之位不稳。”言下之意便是若想坐稳那东宫之位,眼下完婚便是最好的方法。
“本宫倒是忘了相国还是本宫的太傅了。”慕容器松了马僵,上前了两步,看着严无为道,“那太傅,你告诉本宫,本宫该如何坐稳这东宫之位?”
虽然对这样步步紧逼的慕容器不大喜欢,但严无为还是道,“择一对殿下有助益之人与之完婚,然后生下小殿下,延续先太子一脉,稳住东宫之位。”
“谁人对本宫有助益?”
“礼部尚书之孙,户部少书令嫡子,以及简家嫡二公子。”
“太傅觉得本宫只能靠联姻来稳住本宫的太子之位?”
严无为淡淡道,“目前是。”
闻言,慕容器终于敛起了笑,模样已长开了的她再不似经年前那个软糯可人的小殿下了,现下的她目光中总是带着些许冷漠的倨傲,也许是少年时经历的血雨腥风太多,而今的她已不再会去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她按照所有人预期的那样长大了,只是慢慢的,她却长成了最薄情寡义的模样。
“太傅很上心呐。”她问道严无为,“不知当年太傅助本宫姑姑夺得王位之时是否也这般上心?”
她以为严无为至少会神色有所改变,但严无为听此过后不过淡然一笑,竟然痛快地承认了,“确实也如这般上心。”
“你……!”慕容器大约是想骂严无为的,但她看着那张出现在自己梦里无数次的脸又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半晌,她道,“非得如此吗?”非要来逼我,去成婚吗?
严无为的目光从她脸看移开了,看向了她的背后,远处那被各军帐围在了中间的王帐,她道,“殿下已经长大了不是吗?总要来面对的。”
慕容器看着她不说话。
严无为还是从容镇定的模样,“那些人是殿下派出来的不是吗?”
慕容器眼睛一眯,她并不意外自己派到相国府上的细作会被严无为发现。
“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殿下想要那个位子,我定然会助殿下夺得它的。”
“……为什么?”良久,慕容器才开口问道她。
闻言,严无为的目光从远处移了回来,看向了慕容器,明明是在看她,但慕容器却感觉得到对方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有五分相似的人。
“她身体不好,很累了,若殿下能早日继位,对于我来说,确为一大幸事。”那人如此道。
这样说过了以后便是要提步要走了,路过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慕容器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来,那时她们一道出使楚国,她少年心性,想骑马奔腾,宫人担心她的安慰却死活不让,最后还是严无为出言许了她骑马玩。
那时的她是真的会为严无为的一句话而开心欢喜的,因为她真的给过她欢喜快乐。
她还记得她说过自己不会骑马,说要待她长大了来教她。
“严相要学骑马吗?”擦肩而过时,慕容器伸手拉住了严无为的手臂,轻言问道。
一心想要归去的严无为摇头道,“臣学不会。”
“我可以教你。”
“多谢殿下,臣还是不学了,学不会的。”
闻言,慕容器偏头仰视着她道,“相国多年前曾说过,待我长大了,要我教你骑马。”
“臣有说过?”严无为怔了一下,又微微笑道,“许是戏言吧,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手一滞,垂下松开了严无为。
“若殿下无事,臣便先行告退了。”说罢便去了,而慕容器却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日落西斜,她才忽地清醒了过来,低声喃呢道:
“只是戏言么…?”
她还记得那年年节她遇刺,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严无为,那个人曾温言细语宽慰她心中的创伤,也还记得那年在楚国街头,那人挺身向前为她挡住了的那一箭,更记得那年初冬,她骑着马走在她的软桥旁。
那个人揭开窗帘,笑着夸她骑术好,是她说要她长大了便来教她骑马的,可现下问起,她却只道是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