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GL(211)
镇国军以前便是由李家,敬家共同掌管的,李毅又自小从军,身从一品少将军,除我之外,他便是这里官位最高的人。他这话一出,那些本蠢蠢欲动的人便静了下来。
“克之不知,军中有哪条纪律定下了下属竟可以下犯上,关押一品大将?”李毅冷着张脸,一字一顿道。
“他是楚国后人,又是敌军将领轩逸的师侄!”一人道。
闻言,李毅冷笑:
“哦?如此说来诸位便是认定谷将军是细作了?”
“不然又做何解释?”
“诸位难道忘了是何人率军与陈苦战?何人......”
“李毅。”我站起身唤道李毅,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走到众人面前,端端行了一礼,道:
“在下谷从南有几句话,不知能否讲讲?”
众人沉默,角落里一男子上前对我道:
“将军请说。”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对众人道:
“我秦王白十二年十月从军,时年二十又二。从军四载有余,任前锋,曾率十余人深入敌军,火烧其粮草。而后又领千余人与敌军正面相迎,身中数刀......行军中埋伏,被擒,锁于水牢半月有余,归来后又与陈军在燕门关死战三日......我想问的是,这些,可曾有假?”
“不曾。”
我点头,又道:
“我于襁褓之中拜入鬼谷门下,轩逸早年出自鬼谷——这些都不曾有假。”
“那你还说......”
“可身世,是你我尚且能选择的吗?我若是楚国细作,昔年便可率军攻回王都。若为陈国细作,我又作何要苦战三年?卖个布兵图给轩逸,诸位还能于今日将我收押么?我不反抗,是因为我谷从南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诸位中定然有人与我曾一同上过战场,我想问,我可有嫌疑之处?”
众人沉默,半晌,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道:
“我信将军。”
“我也信将军。”
“我信...”
“我信......”
......
看着越来越多人站了出来,我心里松了口气。又看了看仍不为所动的那几人,我心里知道,他们若不是太后的人便是朝中其余的势力,但无论哪一股,目的都是一样的——想让我死。
我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名兵士却忽然闯了进来,道:
“报——陈军今夜再次攻城,我军怕防不住了!”
众人闻声面色大变。
我心下一沉,转身拿起头盔便冲了出去,道:
“上城楼!”
“诺!”
......
天将破晓之时,我军奋力相抵,陈军总算退了下去。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城楼之下马背上的轩逸,紧皱起眉。
我想,我大抵是守不住这城了。
因为我看见了轩逸对我做的口形,他说:
“拼死一战,孰生孰死?”
李毅一身戎装,满脸血污,在城墙上寻到了我,对我抱拳行礼道:
“将军,撤吧!”
“......”
李毅再度唤道我:
“将军!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闻声,我忽然笑了,因为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对我一人许下的承诺。
我说我要送她江山如画——在江南的那一片烟雨中,我抱着慕容白,对她道。
“我说送她江山如画,便自然会死守这城。此战后,若生,我便辞行远去;若死...”我顿了顿,“若死,请将我的骨灰带回去交给她,告诉她......”
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远去的陈军,轻笑一声:
“告诉她,我食言了,但请原谅。”
“将军!”李毅脸色沉重。
我摆手,淡淡道:
“撤吧。我要留下来。”
“从南!”李毅急声道。
我转过身,对李毅道:
“十日,我会死守此城最多不过十日。你带着其余的人,撤!”
“谷从南!你疯了吗?!”李毅涨红了脸,气得发抖,“谁都可以留下来,但就你不可以!”
“李毅...”我唤道他,笑了笑,“你我都知,这秦国,无人想我活下来。”
“......”李毅沉默了下去。
“天亮了,准备撤吧。”我转过身,淡淡道。
半晌,李毅对我端端行了一大礼,转身走了。
响午的时候,李毅率着伤齐不全的四万大军与城内百姓从凉山腹地撤去,绕过那山,再往西行数日,便可与李武的大军汇合。
我与李毅相别,只留下千余人守城。他一三十多岁的汉子,走时却是红了眼,一步三回头。我头一回没有取笑他,还温和地与他挥手......我们都知道,此番一别,便是无缘相见。
送走李毅后,我回了军营,令火房烧了好菜,在城墙上与留守的千余人吃了顿好的,敞开了吃,所有人都知道,吃过了这一顿后,来日迎着我们的,便是死亡了。
我想我这一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大事,这回便来风风光光地热烈一把,大干一回,也不枉此生来这一遭!
我调整了方略,将城内所有能搬得动的石块全搬到了城墙上,又连夜让人制了不少火药,城已然空城,我背水一战,再无后顾之忧,放开手便大干一场。
头两日,轩逸未来攻城。
我紧着的神经却一刻都未曾松下,夜里回营房时我在箱中找出一小木盒,怔了许久,我还是打开了它。
里面放着的是一串用红豆制成的手链。——那是有一年,李德全从王都来时,带给我的,说是慕容白送我的。
我看着那串算不上多好看的手链,我知道,这定然是慕容白亲手做的。看了许久,我忽落下泪来,看着这串被我放了许久的手链,我能够想像得到那个忙碌的女人是在多少个深夜里,一颗一颗穿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