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和李薇薇、方思莘和狐姐打了招呼，即刻就起身收拾行李，只身去了机场。路上她一直在尝试联系杜若瑶，电话也好，微信也罢，只是杜若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她主动的联系都石沉大海。

娄夏买了最快的机票，等候的时候上微博搜了高考，女老师，X中门口，扇巴掌等关键字，很明显热搜已经被压了，但她还是从残留的一些营销号里很轻易就找到了周文静所说的那个视频，炎热的夏天，X中门口，一名穿着长袖长裤的纤瘦女老师捂着脸，和一个中年妇女一起被围在喧闹不安的人群中央。

人群中有人喊：“这位家长你怎么打人啊？”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现在的老师没有师德啊！”那妇女手上捏着一本牛皮簿子，“我儿子那么乖一个孩子，被这个骚包女老师勾引，日记里面记得全是这种变态恶心的东西！”

“大家别看这老师看起来规规矩矩，背地里不知道都怎么带学生的！”

“我家孩子平时在家可乖了，学习成绩也好，让我们省心。”

“这日记里面，**的列的和这个*老师的第一次第二次，半年列了几十次！”妇女抹着眼泪，推搡着那个瘦弱的身影，“你说，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话啊！”

……

娄夏忍着不适感把视频看完，还好所有关于名姓、学校的信息都被上传者处理了，杜若瑶的脸也码得很结实，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点了举报，往下翻，“衣冠禽兽班主任”、“女老师和学生半年开房几十次”……娄夏看得头皮发麻，互联网上人多嘴杂，她根本举报不过来，她干脆联系了以前大学在新浪工作的同学，问他这个相关的微博能不能帮忙清一下。那同学表示很奇怪，说这事儿已经压得差不多了，好像也没啥人关注。娄夏说，这个人是我姐姐，她教书很负责，是她的学生对她图谋不轨。对面的同学沉默了，似乎在思考。娄夏又说，要钱的话我可以给，十万够不够？二十万够不够？

飞机降落的时候A市下小雨，正逢梅雨季，雨点很密。

不到九点钟，娄夏拖着行李箱到了杜若瑶楼下，此时微博上所有相关的视频和言论都已经被清除，她抬头看，杜若瑶家的窗户暗着。

她是睡了吗？

那她明早会出门吗？

她是没回家吗？

那她今晚还会回家吗？

娄夏机械地打开微信，她与杜若瑶的聊天框又变成了她的独白板。

稍微往上翻几下，好像就可以回到她们无话不谈的时光，那段时间虽然她因为狐姐所谓“过高的道德线”而有所克制，但她们的沟通始终有来有回，她在忙什么，会和杜若瑶说，杜若瑶遇上了一些学生填志愿填的七零八落，也会和她吐槽；看见什么美好的景象、有趣的东西会分享，听见什么好听的音乐会一起听；杜若瑶不重口腹之欲，娄夏其实也不喜欢找餐厅出去吃，但是因为想见面，两个人还是会一起找餐厅，约着一起吃个饭。

那时候每天上班了，下班了，去拿快递了都会和杜若瑶说一句，可现在她就坐在她家楼下的雨里，却不敢告诉她。因为她不知道杜若瑶是否需要自己，她怕她不需要。

她后知后觉，其实一切的变化不是由她而起，而是从杜若瑶去试音时徒生那天起。那天起，杜若瑶突然就冷淡起来，娄夏以为是快要高考她忙，而娄夏自己也面临暑期活动的上线，她竟也没有仔细去想，只是被动地所有来自杜若瑶的感情糅合到一起，放的乱七八糟。当狐姐问她为什么两人断了联系，她只说是感情变质，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如果她能再多主动地思考，如果她能有多一些空闲整理时间线，就早应该发现端倪。

娄夏把行李箱放倒在一棵树下，擦了擦雨珠坐了上去，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她可以用尽此生的运气，只要能让她在今晚遇上杜若瑶。

也许是因为她从不在网上骂人，总是和颜悦色，特别乐于助人，打动了上苍，终于在十点多的时候，在她的手机快没电的时候，从小路那头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打伞，鸭舌帽黑口罩，黑色长袖长裤，沿着路边走，纤细得快要消弭进夜里黑色的雨帘里。她双手拎了好几个塑料袋，所以走得不快，看到娄夏的时候她好像在几米开外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顿了一下，手中的塑料袋中有高音调的叮当声，不难判断是玻璃瓶撞击的声音。

终于看见她了，哪怕只是一个剪影都让娄夏心里感到无比踏实，而后又有酸涩感蔓延出来。她站起身来，等着杜若瑶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