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67)

作者:七画


南禺指尖拈着花叶,手腕略一用力,花瓣入障三分。

透明屏障从缺口处裂开一道指宽的缝隙,然后波纹轻轻一荡,又恢复了原样,但叶片也悄然落在了里面。

许知州倏地直起身,照着掌心一拳,“就按南姐姐的法子,直接硬劈开不就得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花叶被碾成了粉末,散进土壤里。

叶清影错步让开,道:“许公子,请。”

许知州脸色一僵,连忙摆手,讪笑道:“算了算了,叶队你行行好,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还没娶媳妇儿呢。”

唐音斜倚着亭子梁柱,眸光微沉,“刀劈斧凿,阵法火烧,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了,没什么用。”

“有这么难?”许知州板起一张脸,撸了撸袖子,挺着胸脯气势磅礴道:“让开,爷来。”

他不屑地啐了一口唾沫,信誓旦旦地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箓。

“风起!”

“万剑归宗!”

“......”

屏障纹丝未动。

小女孩儿被吓醒了,乌启山正把她放在肩膀上哄,三个女人围在边儿上看他表演。

许知州额角沁出点汗意,手下动作也愈发急促,黄表纸燃烬的浮灰飘得到处都是。

“雷火!”

他这一声喝,吓得是这几位旁观者。

“轰!”

水波纹屏障像是受了惊吓,瘫软在地上,隐隐约约的雷光顺着石板缝隙往外延伸。

许知州又被炸了。

“咳咳咳!”他喉咙里冒出一缕黑烟,好不容易窜出来的头发无一幸免,又都成了灰。

几人跑得快,都在围墙上站着,毫发无伤。

只是乌启山背上多了个小孩,行动迟缓些,把鞋底烧黑了,但无伤大雅。

且再看屏障,又恢复如初。

唐音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乌启山哄完小的忙大的,转得跟个陀螺似的,刚把许知州放在草评上,后者就脑袋一歪,嘴角留着涎,昏死过去。

南禺的视线再次落在中央两层木质小楼上。

房屋呈对称结构,雕花木门,翘角飞檐,二楼走廊挂了一串风铃,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金风玉露,玉露沉。

南禺闭目聆听,风起水漾,铃声撞响,瞬间涌了勃勃生气,但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半晌后,她睁眼道:“人还活着,半只脚进了鬼门关。”

唐音对自己的阵法之道还是颇为自信的,微微蹙了蹙眉,道:“我并未看见。”

南禺撑着下颚,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轻笑道:“我说是,那便是。”

音调随轻却掷地有声。

唐音愣了愣神,随后又听她含笑到唤了声,“阿影,过来。”

再抬头时,两人皆闭眼养神,旁若无人。

外力不可摧,那便入阵寻眼,从内向外击破。

牵丝细密,从指尖窜出,像盘根错节的树根般蜿蜒曲折,穿过水波屏障,沿着地面缓缓探入室内。

没人能瞧见,那蓝色牵丝表面覆了层红光。

不管是何人,识海被侵占,或多或少会有些生理本能的抗拒。

但叶清影在玉器店老板娘身上感受不到生机,几乎毫不费力便占据了识海,铺面而来的是暮霭沉沉的死气。

老板娘的意识,是一片汪洋大海。

有一轮太阳,但没什么温度,黄澄澄的,像是在冰箱里开了一盏灯。

海滩的砂砾更像是黑色的煤渣,汹涌起伏的波浪很有节奏,每往上卷一次便带来一具海豚尸体。

这儿更像是海豚集体自杀的现场。

只是体积有些小,只有半人高,头部钝圆,额部隆起稍凸,吻部短而阔,通体灰白色。

要想唤醒她,需要找到她。

但一眼望去,平坦无际。

叶清影此刻便明白了,老板娘刻意在躲着。

她,不想醒。

主人想躲,那便很棘手了。

叶清影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脚印一浅一深地落在沙滩上,然后波浪一翻便消失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隐隐起了人声,似在低声交谈。

叶清影疾步前行,绕过一片礁石,入眼是更多的海豚,不远处竟有一座桥梁,向海平面无限延伸,最后隐没在茫茫天际。

而那人声似又在背后响起。

叶清影回身探查,倏地瞳孔骤缩。

她身后站着的是南禺和“自己”。

两人并肩走着,言笑晏晏。

识海由主人意识构造,但绝不会虚拟出没见过的人物形象。

如果不是她们曾见过面,那便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进来了。

她欲一探究竟,手腕倏地被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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