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28)
作者:七画
叶清影指了指耳朵,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头,冷声道:“真的很吵。”
许知州搜肠刮肚也没了话讲,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在自古以来的丧葬仪式中,停灵三天一直是风俗规矩,是以,当三人抵达僻静的村庄时,那两扇高高扬起的招魂幡还安安稳稳地立在原处。
天色已经很晚了,八卦阵八个方位黑黝黝的,但实际上是在窗户上糊上了厚厚几层报纸,只有守灵的方天问家还灯火通明着,成了这唯一的光源,非常好辨认。
三人觅着光走,十分顺利就抵达目的地。
宅院门口似乎和昨日又有些区别,大门敞开本是为了迎接死去亲人不愿离去的鬼魂,如今却紧闭着,只从门缝中透出些微的光亮,房梁上多悬挂了一条白绸,两条互相交织纠缠。
叶清影抬了抬手,作势就要敲门。
许知州忙扯住她,压着嗓子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
计划呢?策略呢?
岂料叶清影只是轻轻挣脱他,表情十分认真,反问道:“那不然呢?”
在许知州愣神之际,“咚咚咚”门已被扣响三声。
不消片刻,隔着围墙,院落里立马传出少年略微嘶哑的声音,“来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了,方天问探了探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肿胀的眼皮挤得眼睛只留了一条缝,隐约能瞧见血丝。
“嗨。”许知州尬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入眼是三张熟悉的脸庞,方天问略有些怔愣,喃喃道:“你们怎么...”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叶清影便越过他跨过门槛,再说话时已经悄然站在院落里面了,她解释道:“打扰了,我们还欠着婆婆医药费和住宿费还没结。”
人都死了,还提什么钱。
方天问木然地看着她,神情呆滞,脑筋像是没转过弯。
怪不得叶队白天在车里翻找了许久,合着在找现金呐,只是这理由会不会太拙劣了些,许知州心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方天问转了转眸子,显得有生气许多,低声道:“算了吧,婆婆她...”他哽咽住,眼角划过一道湿意,泪花狠狠砸在灰扑扑的泥水地上,溅成四射的梅花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叶清影语调很慢,带着浓浓的倦意,“抱歉,请节哀,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反正她也用不了。”方天问垂首,执拗地盯着自己脚尖。
许知州单手把着门框,扯着木头疙瘩似的乌启山进了屋,“那个路还没通,我弟弟肚子疼,想讨口温水喝。”
他的理由较之方才叶清影胡诌的,确实生动许多。
他话音刚刚落下,乌启山脸黑得跟块破抹布似的,弟弟?他哪门子的弟弟?谁是他弟弟?!
“你——”乌启山刚准备骂他,脸倏地白了。
许知州用力揪着他腰际的软肉,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哎呀,弟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肚子是不是更疼了。”
手感一点都不好,硬得跟块钢筋似的。
“我——”乌启山动了动唇,眼睛被糊了一脏兮兮的袖子,泥巴点点的,还沾着些难以言喻的臭味儿。
“瞧把我弟弟疼得,哥给你擦擦汗。”许知州戏谑道,手下的动作可是一丝不苟。
乌启山被熏得昏昏沉沉的,张了张嘴,无声补了一个——“操。”
“好吧。”方天问捏了捏眉心,因着长时间的情绪起伏,有些心力交瘁。
他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头也没抬,“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倒水。”
“谢谢。”叶清影微微颔首,等他瘦削的身影完全没入西边屋子时才收回视线。
正厅里并肩摆着两具棺材,款式相同,红漆油亮,单凭肉眼看不出区别。
风飒飒的,无端夹着些刺骨的寒意,像是要落雨的前奏。
根据停灵三日的规矩,明天便是余老汉出殡的日子,两具棺材边缘都封上了柳木钉。
已近子时,叶清影立在棺材面前,指尖轻轻触于柳木钉之上。
“要等等,水冷了要重新烧。”方天问远远地站在房檐下,稍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支出的房沿凝了些露水,久不久落下一滴,在水泥地上晕染开来,然后再消失不见。
叶清影蹙了蹙眉,她刚才好像感觉掌心微微颤了一下,如蚊蝇振翅,波动极小,恍若错觉。
她目光极隐晦地扫了一眼,又好像一切如常。
“不碍事,我们等等就行。”许知州朗声应道,随即转头装模作样地擦了擦乌启山的额头,安抚道:“弟弟乖,多坚持一会儿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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