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267)
作者:七画
巫咸开了黄铜锁,语气严肃,“巫即,慎言。”
巫即立马闭嘴不说话了,接下来就是那套亘古不变的占卜流程,扬火以作龟致其墨,每年都大差不差。
叶清影抱着破铁剑,轻言轻语地说:“师父,我吃好了。”
南禺喝了半醉,撑着下巴发呆,闻言回眸瞧她,目光含笑,说:“去玩儿吧。”
“好的。”叶清影点点头,刚要走衣摆被拽了拽,她听见那个人凑近她耳畔轻轻笑着,“就这么走了?”
竹叶青清冽的酒气萦绕在鼻尖,还带着她身上独特温和的香味,叶清影目光微眩,愣神的片刻,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南禺仰头饮了口酒,清澈的酒液从唇角滑落,渗进了衣领里,她随意擦了擦,叹道:“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叶清影看不懂她的眼神,只觉得那目光让她喘不过气。
南禺呓语了三两句,眼圈倏地红了,侧身过去抹了抹眼角,转过来笑靥如花,“过来过来,让为师亲一个。”
叶清影被吓得不敢言语,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在抗拒,直到那个纯粹的吻落在额头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如提线的木偶般走出院子时,晕乎乎的脑子更理不清了。
由此,她在心里埋下了一枚荒谬的种子。
所有的回忆都是以叶清影的视角展开,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年少的眷恋真的很难藏,就算嘴上不说,只要见着那人开始,喜意就会从眼角眉梢泄出来。
这个人是埋藏心底的不可说,是流连辗转的永无乡。
叶清影提着把破刀在山林间游荡,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四周突然瘴气丛生,头上顶着硕大的太阳,树皮上还是湿漉漉的。
阳光透过迷雾,像铺在地上的一条裹尸布,她仰头望天,忽然失了感知,四周黑乎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嘻嘻。”有人在笑,声音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发出来的,倒像是寺庙里破了洞的大钟,声波剧烈的颤动,捋成一根针刺向她的耳膜。
小阿影头回见这种阵势,心里有些害怕,拔了几次才拔出那把破铁剑,厉声道:“谁在那里?!”她鼓起勇气往前走,那团搅在一起的黑雾也跟着她走,于是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
“谁在那里,嘿嘿。”说话的人在学她,语气带着戏谑和嘲笑,“喂,谁在那里。”声音最先出现在不远处,然后是身后,耳畔,最后贴着头皮炸开。
小阿影以前练功的时候就是打打木桩,也捉过几只鬼,但那时有南禺的看护,她默念了那个人的名字,心底突然生了无限的勇气。
她像只跃跃欲试的雏鹰,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兴奋着,证明自己的念头瞬间如浪涛吞没了惧意。
此时此刻,那柄破铁剑动了一下,力气太大,叶清影摔了个趔趄。
叶清影撑着坐起来,脸和掌心都擦破了皮,嵌进细小的碎石粒,一直在往外渗血,她板着脸,礼貌地问:“你能帮我吗?”
下一秒,剑颤了一下,拖着她满世界乱飞,她便觉得自己握不住剑了,但她永远记得师父说的——“武者要与器同生共死”。
死脑筋这事儿大概是一脉传承,叶清影被撞昏迷之前想着,这剑便是自己的器。
她做了好多梦,无一例外都不在清风涧,她独身一人去了中州,找了家有名气的铁匠铺,还去了江南水乡,打包了一整车的甜糕点。
在等待自己悠悠转醒的这几分钟里,挣扎在百无禁忌符和万鬼怨气里的叶清影不禁想:她认定天罪为器,大概只是因为它是南禺送的生日礼物。
毕竟未打磨的天罪不过一柄平平无奇的破铁剑而已。
几分钟后,她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南禺的声音。
“你干的好事!”南禺斥责起人来正色厉声,像和哪位巫师起了争执。
“真不关我事,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另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出现了。
哦,是痛失爱鸡的巫即师叔。
“要是阿影出了任何岔子,我要把灵山药田夷为平地。”女人冷冷道。
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巫即也着急,更别说今日立春,怨鬼缠身是大忌讳,他喃喃道:“灵山怎么会有怨鬼呢!”
对啊,灵气充沛的灵山怎么会出现怨鬼呢?
“醒醒,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怨鬼贴在她后背,小阿影头疼欲裂,默了片刻,觉得肩膀十分沉,踩在蝴蝶骨上的是双手掌大的脚丫。
她大概能想到怨鬼趴在她身上的姿势,两只脚蹬着背,双手揪住肩膀的皮肉,凭体型推论是个幼童,但声音却是低沉的男音,这是更诡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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