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261)

作者:七画


啧,一个“还”字意思可丰富了。

“唔......”孟婆做沉思状,眯着眼睛,“要不起,不过你要是执意给,老身明年就把它做成鸳鸯戏水,当寒衣节的彩头。”

南禺没立刻搭话,指腹摩挲着碗边,突然皱了下眉,她顿了下,低头凑近,舌尖尝到了一丝苦辣交织的复杂味道,难掩惊讶道:“药里加了辣椒?”

“压苦味啊。”孟婆理所当然道。

南禺扶了下额头,无奈道:“这药方谁教你的?”

“教?我还需要教?”孟婆大笑了声,轻轻咳嗽,慢慢垂眸,盯着指尖残留的辣椒粉,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药的温度逐渐降下来,南禺道了声谢便转身阖上了门,老旧木门“吱呀”的异响惊醒了孟婆。

“小黑。”孟婆脸颊蹭了蹭小黑,眼里的迷惘一闪而过,沉声说:“辣椒原来不是用来压苦味的吗?”

“喵。”小黑兀自低头舔毛。

“老板!快递!”门口有人在吆喝,声音从前屋穿过走廊传到后院,然后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来了!”孟婆猛然回神,抖抖肩,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着什么急!忙着投胎呢?!”

门一关,南禺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叶清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唇瓣结了痂,没什么血色,两只手压住薄被两侧,青色的血管凸起,衬得肌肤苍白。

阿影好像一具冰凉的偃术傀儡,南禺僵了一瞬,沉沉的心思似乎陷进泥淖里。

她往日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傀儡,生动活泼的,安静少语的,似乎都有人的影子在,但傀儡再热,总归是没有心跳的。

南禺伏在床边,把脸贴上去,微弱的“噗通”声此刻却犹如天籁之音,她抬起手,抚上了叶清影微红的眼尾。

叶清影的身体每况愈下,由百无禁忌符透出的力量缓缓地侵蚀着她不堪一击地识海,每一寸经脉都在跳痛,在放烟花的时候已经是强撑着的了。

回屋的时候,房门刚落了锁,阿影便倾身压上来,凌乱又急促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南禺胸口,说什么“不看了”,又说什么“回家”。

南禺一附和她,她便含住一处软肉,说:“回清风涧吧。”

一番巫山云雨后,直到她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南禺照例用牵丝进了她千疮百孔的识海,才惊觉她晚上在酆都城里时有多能忍痛。

“乖。”拇指轻碰了下她的唇角,南禺眼神温柔,“很快就能回家了。”

叶清影并未睡着,只是眼皮重得睁不开,胸口仿佛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有把锤子在上面敲,将细密的震颤一点点嵌进灵魂里,而她整个意识却被困在百无禁忌符里动弹不得。

她在心里回了一句,“好。”

接着,她感觉舌尖抵着冰凉的东西,清苦的药汁顺着脖颈滑落,最后全部没入被褥里,她听到心上人叹了口气,于是自己心尖儿也跟着颤了一下。

南禺放下药碗,用衬衣袖子擦干净了叶清影的侧脸,紧蹙的眉透着几分无奈,她垂眸静静看了片刻,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说:“你好歹是个举世闻名的大妖。”

不是,识海里的阿影半跪着。

没人回,南禺抿了抿唇,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笑着:“长不大的小孩儿才怕苦。”她低下头,唇瓣紧贴。

南禺搅着她的舌尖,将又苦又辣的药一点点渡过去。

叶清影被迫承受着,双手攥紧身下的床单,青筋欲将爆裂开来,那点辣椒压得住草药的清苦,压不住黄泉花蕊的腥臭气。

“嗯......”叶清影忍不住嘤咛出声。

南禺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心疼得不行,双手一直在抖,视野也逐渐模糊起来,俯身去吻她湿润的额头。

孟婆临走前叮嘱过,在药效起作用前的半小时不可插手,否则有神魂俱灭的风险。

昨日,临近寒衣节子时,南禺去奈何桥找过一次孟婆。

那时候往生的队伍还没来,孟婆坐在小马扎上钓鱼,鱼线前端没有鱼钩也没有饵料。

南禺站在她身后,说:“好兴致。”

“前些年收集了个走马灯,看见了个钓鱼的法子,闲来无事找点乐子。”孟婆衔着草根,往旁边挪出一处空位,“你来了,就成。”

南禺席地而坐,挑了挑眉梢,“你认识我。”

孟婆指着阴山西南角,哂笑道:“我找十殿阎罗述职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陆判官都缩桌子底下了,你们打得太凶,我没敢去凑热闹。”

奈何桥下荒芜一片,好像那些凶相毕现的厉鬼也怕忘川河的尽头,又哪儿来的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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