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妖(143)
作者:七画
她仰着头, 眼睛被稀碎的头发遮住了,柔和的灯光倾斜而下, 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
许是跑得猛了些, 喘息还未消干净,水喝得又快又急,断了线的水珠子顺着白皙细腻的脖颈钻进了衣领里, 然后倏地消失不见。
南禺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 下意识攥紧了书脊,偏过头问她:“今天很忙么?”
“嗯,有一点。”叶清影拧紧了瓶盖,直接走到沙发边坐地毯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没人搭下句话,气氛仿佛一瞬间凝滞了。
叶清影心里不可避免涌起一阵失落。
就...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离得远时还会逮着机会捉弄牵丝傀, 如今面对面倒是胆怯起来了。
酒吧?照片?那是她相依为伴多年的师傅, 她忽然宁愿南禺的脾气差些,能多问几句, 甚至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也行。
难不成破了清风涧不得饮酒的规矩, 这人也浑不在意了吗?
但叶清影却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
夏时令, 白昼长了些,不知谁家的鸡鸣了两声。
叶清影嘴唇抿了抿,敛去了情绪,后脑勺轻轻磕在沙发扶手上,状似无意地问她:“回来这么早,怎么现在还没睡?”
她没来得及换衬衣,领口敞开一条缝,口红像是没擦干净,细嫩的肌肤上浮着一层淡红。
南禺指尖微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道:“一个人,睡不着。”
灯光橘黄,她原本明艳动人的五官变得愈发温柔,叶清影从她略微下压的眸子里读出了一丝委屈。
委屈?很新奇。
叶清影从未在这张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无论长到什么年龄,无论学了多少手段,清风涧所有棘手的事总不归自己管的,她每每想询问,南禺总会说笑着打发她——“小孩子只管读书练功玩耍,操心旁的做什么,小心长不高哦。”
心脏微微塌陷下去,眼睛忽地有些酸胀,只因为窥见了这点隐秘的情绪,叶清影便很想放任情绪的滋长,不管不顾地质问她两句。
为何要走?又为何弃她于不顾?
话顶着舌尖,又被主人囫囵咽了下去,连着哽下去的还有那点微不足道的底气,“小鬼睡觉的时候挺乖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搭在地毯上的那只手,狠狠地攥紧了向日葵坐垫,眸里的情绪随着对方的表情变得晦涩不明。
毕竟是个舞刀弄剑的练家子,叶清影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力气,南禺网购的坐垫被抠开一个小洞,炸出点松软的棉花。
完蛋。
她轻轻吐了口浊气,思忖着明日该如何补救,倏地冷不丁听到南禺说了一句——“可是都没你抱着舒服。”
砰!
眼前炸开一朵绚烂璀璨的烟花,叶清影被这句话哄得五迷三道的,心口,四肢,哪儿哪儿都不归自己驱使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压着即将扬起的弧度试探道:“小白也行的。”
窗边的竹子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竹叶鬼脸着地,撅着个腚呼呼大睡,小白在花园里自娱自乐地玩儿飞盘,自个儿扔出去又自个儿叼回来。
叶清影不知所措地喝了口水,丝丝冰凉钻进了混沌的脑海里,心下略定,又不知觉地开始期待对方的回答。
在面对南禺的时候,她的勇气只能支撑起这片刻的思维清明。
几乎是在叶清影心跳快抑制不住的时候,南禺执拗地说了句“不要。”
这教人如何抵挡得住 。
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叶清影咧开一个傻气的笑,像个愣头青似的。
但没高兴多久,她忽地尝出一丝不对味来。
这人会不会太乖了些。
叶清影撑着沙发站起来,残留的酒气熏得太阳一跳一跳的,难受的很,但又突然看到不远处端坐的身影,那点不舒服便被抛之脑后了。
“南...”她走近单人沙发,盯着她毛乎乎的头顶,声音倏地哽了一下,“南...禺...”
南禺照旧在抠书,塑封书皮被撕开一道边,露出鲜艳的色彩来。
脑袋一点点的下沉,她又寻着声音仰起脖子,嗓子像是被风霜抚过,带着点沙哑,“怎么越长大越没规矩了。”
她头发似乎剪短了些,看着柔顺,实则微微炸着细毛,倒和主人的性格很相似。
小时候,叶清影犯过不少混,叫过她名字许多次,南禺总是会说“目无尊长”,“没大没小”这一类斥责的话,眼下,好像和往日一样了。
所以,她被骂了还很开心,属实有些病娇的意思了。
一高一低,气势自然占了上风,南禺几乎完全被罩进她的影子里,那句话显得不痛不痒,没什么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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