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潮汐(86)

作者:顾徕一


于公。于私。

可温泽念说:“那不重要。”

就像她起先问为什么有这场party一样,温泽念那时也答:“那不重要。”

这一切都只是布景。像电影里的红磨坊或罗马假日广场,让她们做一场远离日常的瑰绮的梦。

直到一曲终了,孟宁脚跟发烫。她这才意识到今晚跳了多少舞,而且她还穿的是运动鞋。

她问穿高跟鞋的温泽念:“你的脚不疼么?”

温泽念说:“疼得要死。”

她笑,温泽念再度牵起她的手:“我们去歇会儿。”

歇?往哪儿歇?客舱里的沙发倚满了情态靡靡的人,或挨得很近的说话,或拥抱,或接吻。

温泽念牵着她走往另一侧,伸手推开洗手间边的一间小小储藏室。

还好,这里没人。

温泽念带着孟宁进去,锁上门。

但这里也没沙发座椅,温泽念看一眼靠墙嵌的一张半钢琴形桌台,坐上去,踢掉自己的高跟鞋。

她长得成熟,配暗红长裙,这样的动作她做来不觉得娇憨,只觉得有种慵懒的率性。

很迷人。

她问孟宁:“你要坐么?”

那桌台太窄,孟宁摇摇头。她的运动鞋拯救了她的双脚,痛感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她只是靠住温泽念身边裹了边棱的立柱,放松自己的身体。

外间的音乐又变作欢快蓝调,人们的笑闹声通过门缝钻进来。孟宁低头看一眼温泽念的脚背,被高跟鞋勒出一圈红,除此之外白得发光,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孟宁喝多了,下意识跟着外间音乐哼两声,零碎不成调。

温泽念笑着伸着食指来挑她的下巴:“你唱什么呢?”

她被温泽念勾着下颌,又不唱了,但喝多的另一个表现是,她今晚并不回避温泽念的目光。

喧闹之中人的意识反而容易放松,她对着温泽念深邃的眉眼,继续思考。

她刚才问温泽念那邀舞的人是谁时,温泽念说:“那不重要。”

可温泽念偏又接受那人的邀舞,还回眸多看了她两眼。

或许温泽念不只是在默许她的“占有欲”。

温泽念是在激发她的“占有欲”。

人类共通的劣根性哪有那么容易克服,否则怎会成为七宗原罪之一。

这时外面有人砰砰砰的砸门:“喂!里面有没有人啊?还有没有酒啊?”

温泽念笑得开怀。

孟宁倚醉卖醉,搂住温泽念的腰肢,头垂在她肩膀。

温泽念抬手抚上她后颈,食指像根轻柔的羽毛般擦着她颈骨来回来去的摩挲。

孟宁觉得自己在撒娇:“不要有别人。”

温泽念没听清:“什么?”

“你在C海岛的这段时间,不要有别人。”孟宁抬起头去看她眼眸:“只有我。”

或许温泽念今晚没戴钻石耳钉的原因是,所有的光华都已碎落进那对深邃的眸子里。

外面的人还在砰砰砰的砸门,释放醉意。

可温泽念一点没理会他们,捏着孟宁的下巴与她接吻。

今晚餐台有种一碰就碎的果冻,浓郁的梅子味,可那也比不上温泽念的双唇柔软。

她的吻技提升,吻到温泽念的呼吸都变调。

双手始终牢牢扶在温泽念的腰上,没乱动。温泽念也不知是夸她是骂她:“你倒是老实。”

“不行。”她醉醺醺的摇头:“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她贴近温泽念耳边:“我连想都不愿联想她们有一丝可能看出你情欲的样子。”

那种时刻的温泽念是她的独家私藏。

只能在静谧安全的环境下发生,她不要冒任何风险。

温泽念搂着她的肩吻得更深,好像连呼吸都不要,她觉得温泽念也醉得狠了。

直到两人分开,温泽念一手拎着高跟鞋、另一手揽着她的肩,霸气十足的往门口走。

她把门拉开,门边的人正要骂,却见搂在一起的两个欣长女人,一个明丽动人,一个清新泠然,愣了下。

温泽念揽着她扬长而去。

孟宁低头笑。等下了这艘船,明朝初升的太阳晒醒了一夜的酒,谁还认得谁。

这时已到了后半夜。客舱里没有钟,好似时光在这里刻意被遗忘。孟宁是通过舷窗外透出的蓝紫天色看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跳不动舞了。可这些人仿佛有某种执念,party不开到天亮不算完,少一分钟都不行。

于是众人齐刷刷来到二楼,打桌球的,吃坚果的,围成一桌看电影的,各自三五成群。

温泽念和孟宁坐在看电影的那一堆里,白色投影布拉开,放的是一部很老的电影《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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