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影响我拔刀的速度(186)
作者:今朝山好
景应愿骤然拧头望向她,谢辞昭容色镇静,继续道:“我与应愿,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
崇离垢坐在屋槛前,阶旁放着她的长剑。
自大比之后,她便不曾再练剑了。近来崇霭很忙,她不需去猜也知晓自己的父亲正在忙什么。无非是沈仙尊被弹劾,他忙着处理学宫内务,说是去应付外宗来逼迫沈仙尊招出宫主下落的那些人,实则是去往干柴上再泼一瓢油,等着烧起熊熊烈火。
她总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此刻的片刻安宁是踩在景应愿与谢辞昭,还有沈仙尊她们的尸骨上得来的。若换了往常,崇霭定然时刻盯着自己这边,她没空歇息,也不知何去何从。自降世起她便身担着父亲的冀望,她一刻都不能停。
崇离垢看着漫山摇曳的青竹,心中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悲哀。
不知为何,她总有预感,觉得应愿她们并没有死。
她从怀中小心地拿出一块红布。那块红布边缘还有焦黑的痕迹,整块布料被烧得扭曲变形,是当年大比未开始前,她们送给她的新衣服。可惜被崇霭烧了,崇离垢趁他走后将最后的布料从火中捡了起来,珍惜地保存至今。
凝视着这块烧坏的布料,崇离垢用鞋尖将剑踢得更远了些。剑与白衣,父亲的希冀,以及百年如一日被困滞在此处的迷茫都让她喘不过气。她不想再练剑了,今日不想,明日也不想,若有可能,她想……
她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次。
就在这时,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弧光。崇离垢此生头一回产生了反叛的心态,她继续目不斜视地坐在门槛上,任由长剑躺在泥水中,她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可来的人却并不是崇霭。
她诧异地抬眸,在看清来人后有些失态地站了起来。
那几人她认识,在摩挲红布时也时常想起她们的笑颜,后来却不曾再接触过,甚至无法称得上是相识的朋友。她将她们的脸挨个细细看过一遍,心间又翻腾起热乎乎的,曾经不曾出现过的情绪。
崇离垢站起身,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布料重新放进怀中,有些无措:“你们怎么来了?”
柳姒衣听后并不答她的话,只是将整个身子都挤在那层透明结界上,手将结界拍得啪啪作响。
自大比结束回来后,她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笑容,此时兴高采烈道:“离垢,你爹被玉仙尊她们拖住了!我问你,你要不要现在就跟我们走?”
第130章 流水无情
崇离垢从门槛上木然起身。
她跨过泥泞中的长剑, 耳旁一阵如风卷过时的轰鸣,柳姒衣此刻在说什么她已经全然听不清了,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柳姒衣十分眼熟——
曾几何时, 也有人手执玉佩飞身而来。她们也是像如今这样隔着结界对视, 可是昔年之人如今死生不知, 她那时并不能弄懂自己心中震荡的感情, 但如今崇离垢知道了, 她终于明白了。
这种感觉原来叫做朋友,她也想拥有朋友。
想从被控制着的虚假的神坛上走下,从这一刻起,学做真正的人。
柳姒衣肆无忌惮地哐哐砸结界, 颇有当年在剑宗山门前打炼体拳的风范。她边砸边喊:“离——垢——听得见吗?我说趁你爹没空管你,你快跟我们跑吧!”
崇离垢这才被她拉回神。她上前两步, 语速飞快, 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与期盼:“这结界他加固过许多次,我打不开,如若开了,他那处会立刻有感应——”
柳姒衣停下来:“那你想不想跟我们走啊?”
崇离垢怔了一瞬,忽然回身去捡那把长剑, 对着结界的另一处悍然劈下!
“我要跟你们走,”灿灿剑芒中,她的双眼被照得极亮,先前被人为塑起的金身也随着此剑此光被彻底斩碎, “现在就走!”
柳姒衣似乎对她的选择早有预料。她轻快地眨了眨眼,从怀中拿出一支古怪的冰棱。这冰棱前尖后宽, 她随手将它扎在结界之上,随即后退两步, 执刀斩落!
红焰舐天卷地,整座结界霎时燃烧起来。她眉眼张扬,侧眸微微笑了一下:“青溟师姐,甩鞭!”
崇离垢站在结界之内,以那根冰棱为支撑点,红焰与蛇形齐飞,还夹杂着盛放的琉璃飞花与金龙掠影。这座禁锢她二百年的结界终于在这一刻摇摇欲坠,在最后的时刻,她听见有人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笑道:“离垢,该你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竹屋,清心凝念,抬手挥剑!
结界轰然碎裂!
她们一拥而上,大笑着将她簇拥在中间,一群人飞身而起,霎时便脱出了剑宗后山的禁锢。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柳姒衣笑着望向她,“一,接受昆仑雪折竹仙尊的帮助,我们将你带至她随身的洞府内躲藏,避过风波……”
崇离垢立刻道:“我选二。”
她任由金陵月她们在自己肩头披上一件显眼的红衣,公孙乐琅正试图给她毫无装饰的剑系上同样亮色的剑穗。抬首是广阔苍茫的天,垂眸是已逐渐缩小的剑宗后山,崇离垢舒出一口气,她指尖染上尘泥,却头一次无比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把剑,头一次不是为他人而挥。她如今再握剑,并不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拯救苍生证道飞升,而是为了亲手斩断自己被写好的命运。
“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柳姒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来我们的师尊都各自有事要做,她们给我们放了个短假,若你有需要,我们可随时跟你出发,指哪打哪。”
崇离垢将思绪迅速捋了一遍。
“应愿曾经给我看过一件玉佩,”她道,“我要彻底弄明白这件事……我要去凡间。”
*
第十三州,魔域,魔主宫殿。
谛颐屏退了殿上的魔使与被救下的人族,望向她身边坐着的二人:“你们所说的那人是何身份?”
“是蓬莱学宫的一位长老,名叫崇霭,”谢辞昭道,“他有位据称天生仙骨的女儿,就是之前说过的与毗伽门圣女生得极为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位同门。”
“天生仙骨?”谛颐似乎想到些什么,沉思道,“说起天生仙骨,我就想起那则必定飞升的传说。传言天生仙骨者得天道眷顾,不仅修为增长如饮水般简单,就连飞升也是命中注定的,只有早,没有晚。与其说身怀仙骨的人是修士,不如说是天道放入人间的半仙。”
“假设崇霭真的与毗伽门勾结,那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谛颐面色复杂:“该不会是为了飞升吧?
“修真界千年无人飞升,需要一个刺激天阶重开的因素,”她道,“早些年还好,近几百年无人飞升的事情恐怕已然让许多修真界那边的人族惶恐不安。人族与魔族不同,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魔族的寿命天然地要比人族长许多,人修若是无法飞升,修为到了一个临界点太久,便会极速地衰老陨落……或许陨落对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眼见着自己衰老,失去灵力,彻底变成皮松肉垮的普通老人才是最无法面对的。”
“他对离垢掌控欲极深,”景应愿道,“如若离垢飞升了,岂不是会脱离他的控制?即便女儿飞升了也不关他这个当爹的事,他真有那么好心,真要托举女儿上青云?”
桃羲倚在一旁边吃魔果边听,她听了到这里时,忽然插话道:“他会不会想夺舍啊?”
见景应愿与谢辞昭讶然地望向她,桃羲擦了擦手,认真道:“我只是提供一种猜测,谁也没试过夺舍上身能不能跟着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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