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影响我拔刀的速度(157)
作者:今朝山好
至于今夜……她放下酒盏。不知为何,景应愿总觉得这或许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无忧无虑的夜晚了。
*
李卿垣独自滚着轮椅,走在长长宫道上。
他屏退了小厮,自己出来透气,却越走越远,心中思绪一团乱麻。他本不想来第七州,此次过来也是迫于兄长的威压。既然舟词已经结束大比,此处便没有他的事了。
虽然如此,他心中却犹记着那位沈仙尊座下姓谢的孩子。
实在是太像了。哪怕已然过去三百年,他都忘不掉魔域魔主那张无喜无悲无情的脸。谢辞昭不能说是与她微微相似,得以窥见影子,而是与她几乎有五成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李卿垣遍体生寒。
他忘却不掉那双眼睛。
可沈仙尊说,谢辞昭是她亲生的孩子。李卿垣默默滚动着自己的轮椅,心下踌躇,陈年旧事被他翻上心头,那股冲天的恨意又冒起尖来,他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又式微,只好先犹疑着将报复心放进肚子里。
夜凉如水,他如今只是个被废去修为,空有些寿数的普通人,走了没多久便有些吃力。正当他准备召小厮过来时,有另一双手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轮椅,推动起来。
他警惕地回过头,看见一张如画般漂亮,神情却出乎意料地冰冷的脸。
李卿垣认出这是大比中一个厉害的晚辈修士,紧绷的脸稍稍放松些许,却还是写满难堪,厉声道:“你做什么,无礼!”
“无礼?”司羡檀扫了他一眼,按去眼下如同看蝼蚁般的轻蔑,缓声道,“李仙尊好大的脾气,你真以为你如今还是当年前往魔界之前的天之骄子么?”
李卿垣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恨恨地盯着司羡檀,却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大声呼喝道:“来人,来人!”
“别喊了,有结界,”司羡檀已经很烦他,“李仙尊,被打碎灵脉打断双腿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李卿垣沉默了。他盯着自己的双腿,隐约察觉到面前这个后辈要有话要对自己说。他不说话,司羡檀继续道:“蓬莱学宫的景应愿与谢辞昭,都是魔族。”
她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只需要李卿垣彻底搅乱浑水的这片刻的时间。
见李卿垣惊愕地抬起头,司羡檀心中有些烦躁。她耐着性子问他:“怎么了?”
李卿垣沉浸在恐惧与震惊之中,喃喃道:“谢辞昭……谢辞昭不是沈菡之的亲生女儿吗?”
司羡檀不知晓仙尊观台之上她们发生的那场对话。听过这话,她只是否认道:“谢辞昭是三百年前,沈仙尊捡回来的弃婴。”
李卿垣开始发抖。
他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恨还是怕,但有一点,他必须要尽快,尽快地将此人在世间留存的证据抹去!绝对不能让魔域王座之上的那位知晓——
司羡檀没打算在他这里耗时间,她还赶着下一场。不过见李卿垣神色惊恐,她升出几分好奇:“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渊源?”
无数诅咒与恨意涌上舌尖。李卿垣将话在嘴边滚了滚,咽了下去,最终改换成一句:“……她不是沈菡之的女儿,是我的女儿。”
司羡檀冷冷地笑了一下,原来是人魔混血。她对谢辞昭没多少情感,说不出喜恶,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对她而言只不过是随手借用的垫脚石而已。而如今这废了双腿的人竟然说他是谢辞昭的父亲……
也就是说,或许就是这个人早早将谢辞昭遗弃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闯出来的所谓违背天理的大乱子,司羡檀被吊起几分情绪,而后又冷静下来,将忍不住悄悄出鞘的剑柄按了回去。她睨了眼几近崩溃的李卿垣,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去。
她是要弑父,但并不是谁的爹都值得她亲自拔剑杀。
这种好事,还是留给谢辞昭自己吧。
第108章 揭露身世
夜色如水, 流淌过司羡檀出鞘三分的冰冷剑身。
她轻轻哼着歌,穿过长长宫道,随手拧碎顾择善设下的结界, 侧身走进小院。
这处小院僻静清幽, 枝头开满细小如雪的梅花, 香气幽微。这味道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儿时母亲缠绵病榻时被隔离开的那处园子。
那时那里也栽种了梅树, 只是开得稀落, 像母亲日益衰败下去的病体。可不知为什么,光是那几朵稀疏的红梅就让司羡檀觉得奇香。梅花的香和母亲身上的腐臭在院中混作一团,她在雪中踱步,宁愿靠近正寸寸腐烂的母亲, 也不想回司家惩戒小辈的祠堂。
司羡檀穿过雪地。如今她的身影与幼时的她逐渐重合起来,她信手推开房门, 在顾择善阴毒的目光中微微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 轻声道:“父亲,我来了。”
话音刚落,更强大的力量在他们身后落下,覆盖了顾择善设下的结界。
顾择善审视着她,没有说话, 只是攥紧了手中生满倒刺的长鞭。司羡檀由他打量,面上并无惧色,甚至微笑着审视了回去——
从头到脚。从他华贵的家主服制,再到别在他腰间的家主剑, 再到他手中那柄荒谬可笑的鞭。
顾择善见她应约前来,面上泛起一丝讽刺。他反手将房门封死, 不急不慢地坐下抿了一口茶水,缓声道:“照檀怎么没有来?”
房门在司羡檀身后封上, 她眉眼微敛,遮去眼下一丝情绪:“不想让她见血腥。”
听到这里,顾择善满意地笑了。
即便是灵力七阶,堪称天生剑骨的女儿又如何?在外人面前风光,回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前还不是得做小伏低!他弱小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靠丹药堆砌起来的修为似乎也开始能与夜宴中那些大能们媲美……
他握紧手中长鞭,一鞭笞下!
“你啊,就是缺些磨砺,”他缓声道,仿佛真是个将小辈牵挂心间的好父亲,可手中的鞭风却恶毒狠厉,“竟然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既然玉自怜教不好你,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替你师尊好好管教管教你!”
然而这鞭却并没有如他所愿,落在司羡檀的身上。
那在蛇窟祠堂内跪着极力不让自己发抖的小孩忽然站了起来。她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高到可以轻而易举地露出这样陌生的眼神俯视自己?顾择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看着抓住鞭身的司羡檀,鲜血在鞭与她的手之间溢出,而她面目狰狞,仿若从地府中爬出的修罗恶鬼!
不……不对,她不是寻仇的鬼。顾择善惊慌地站起身,打翻了桌上滚烫茶盏。这是从阎罗殿里提剑而来的判官!
一剑定死生。
顾择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长剑搅碎的金丹,哇地突出一口血。
司羡檀步步逼近。这个不随自己姓的女儿微笑着翻搅剑身,剑尖的每一次颤动于顾择善而言都是一次残忍的酷刑。他痛得放声嚎叫哭泣,可她只是温和地笑,轻轻地哼一首音调轻缓的童谣。
她靠得越来越近,顾择善忽然闻见她身上有股熟悉的幽香。
这香与他从前用的有些类似,可却更香更冷,还有种奇异的腐朽味道。冷香直沁进他僵硬如石的心中,顾择善在极致的痛楚中眸光涣散,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疯狂地大叫起来:“是她!是司临歧!她宁愿将秘法传给你也不给我,她该死!”
司羡檀哼着母亲将死时翻来覆去唱的童谣,似乎在哄自己,又像是在哄这个被偷来的权利迷花眼睛,心智开始退化的男人。她收回长剑,在顾择善祈求的目光下又将剑捅进他心口,温柔道:“父亲,你真傻。鸠占鹊巢这么多年都没让你有所长进,是我太高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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