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影响我拔刀的速度(10)

作者:今朝山好


她拱手时,腰间的琉璃环佩随着力量相撞,琳琅作响。若有曾去过第一州游历的修士,一定会认得其中一枚琉璃香球上所印的家纹。

这家纹颇为古朴,又有几分素雅,是一张古琴的形状。四海十三州与琴有关的家族与山门有许多,但最显赫的却永远只有一个——

越琴山庄。

宁归萝傲然昂起头,一双杏眼里蕴起薄怒。

若不是师尊方才传了通感灵纸过来,命她取药回去,她才不愿踏足刀宗的地界呢!

她方才已在山门结界处耽搁许久,有了玉自怜的口谕,方求得那两柄横在结界处的巨刀放她上来。要知道,她宁归萝可是越琴山庄大小姐的女儿,有望争夺越琴山庄下一任家主的继承权,偌大的四海十三州无人不对她阿谀奉承——

哦,除了蓬莱学宫刀宗这莫名其妙的师徒三人。

宁归萝摸了摸头发,暗想,方才路过的那个姓柳的疯子竟然破天荒没捉弄自己,难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多尊贵,不是她这种半途修道的凡人出身可以比的了?

想到这里,或许是重新找回了些许信心,她壮着胆子与面前刀宗刚出关的大师姐对视了一眼。

谢辞昭平静地回视她,依然站在回廊之内,丝毫不见回避之意。

她看着白衣女修鬓边的花朵,忽然一阵心烦。

“没有师尊口谕,外宗弟子不得上山。”

这不知名姓的后辈已然在此处与自己僵持许久,期间柳姒衣路过,却又飞快地跑掉了,好像有什么事牵引着她往师尊那跑,完全不像她往日的行事作风。

想来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辞昭更觉厌倦,望向白衣女修的眼神中已带了几分不耐的倦意。

她抬手,折了回廊上一片含露的竹叶。在对方陡然惊慌的目光中,如光如电般杀出!

宁归萝心中暗骂一声,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拔刀迎上。

这是她为数不多见到刀宗大师姐的时刻。从前远远瞧见,只觉得这人空有一身好皮囊,却像根不开窍的木头,见到身份如此尊贵的自己居然不为所动,完全没有自家大师姐半分温柔体贴!

她从未见过谢辞昭拔刀。

据说她已很少用刀,除了每次出关时面对太上长瀑的那一斩,其余人都已不值得她拔刀。更有甚者传言说,她已修炼至万物皆可化刀的本心境界——

就像此刻。

宁归萝费力地躲避着谢辞昭借由竹叶劈来的一道道刀光,纵是被誉为剑宗司羡檀之后又一位奇才的她,在谢辞昭的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又一道刀光!

她翻滚在地上,捂住了半边脸颊。

一丝鲜血正沿着她如瓷般无瑕的肌肤边缘流下。

“你,你……”宁归萝秀美的面目变得狰狞,她喘着气擦了擦颊边不断渗出的血,忽然抬头死死地盯住了谢辞昭,“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辞昭闻言停下手,暗金色的双眸低垂,丝毫不含感情地睨了她一眼。

“不知道。”

她随手丢掉那片竹叶,回身往靠山顶的一侧温泉入口处走去。

这人真奇怪啊,从未报上名姓,却还要反问自己知不知道她是谁。

刀宗大师姐谢辞昭在身后捏了个诀,把人重新送出了刀宗结界之外。

她在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手,低头看去,自己仍穿着三年前闭关时所穿的那身道服。谢辞昭抿唇,转身往温泉池处走去。

罢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了。还是好好沐浴一番,换身衣衫再去面见师尊也不迟。

*

“你是说,辞昭和那个姓宁的小丫头打起来了?”

沈菡之咬了一口树上新结的脆桃,含含糊糊道:“你还不去看着点。万一她被你师姐打没了,玉自怜得要提剑来找我寻仇的。”

柳姒衣蹲在沈菡之腿边,抓着桃子埋头苦吃,闻言有些好笑:“师尊,剑宗的人又不是泥捏的,哪能一打就没啊。”

背对着逐渐转晴的长空,柳姒衣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将桃核埋了进去。

“今天这棵桃树是为了庆祝小师妹入门种下的。桃树桃树快快长,长大了结漂亮桃子孝敬我们。”

沈菡之也将手中的桃核掷下。

她望着眼前已然一片茫茫翠色的桃林,风吹过桃林时发出沙沙的声响,闭上眼,仿佛也能看见曾经聚集在此的无数故人。

此时天上一只红喙白身的巨鸟飞过,沈菡之冲它抬起手,那只鸟俯冲直下,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沈菡之的手腕,抬起一只系着丹药瓶的腿,仰脖长鸣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沈菡之取下丹药瓶,揣在怀里:“记得替我问问小澈,她何时有空啊。”

歇在她手上的鸟颇通灵性,眼珠子滴溜溜转,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哎哟,你就算不替我问,我也会不请自来的,”沈菡之甩手避开了它的一记啄击,“得了,见好就收啊,小心我拔你鸟毛!”

鸟腾空而起,在空中愤怒地尖啼一声,往丹峰的方向飞走了。

柳姒衣站起身,在沈菡之身边探头探脑:“师尊,这是啥——哎哟!”

沈菡之收回敲她的手,抽出长刀踩上。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问。”

长刀化作一道流光,柳姒衣望着师尊往剑峰山头飞去,默默伸手挠了挠头。

“人家都一百来岁了,才不是小孩子呢。”

她哼着歌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自家小师妹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有些苍白的一张脸。

景应愿扶着宫门,冲柳姒衣一笑:“我醒了,多谢师姐。”

柳姒衣立刻变脸:“帮助师妹,人人有责!我只是迈出了作为师姐的一小步,却完成了提升整个刀宗素质的一大步!”

景应愿对这位旧友兼师姐有着天然的好感,闻言起身坐在了柳姒衣身边,与她一起眺望着几乎覆盖了行宫前的整座桃林。

“小师妹,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柳姒衣托腮,“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或许是在梦里吧。”

霞光洒在景应愿身上,将她身上华丽的帝姬服制渍出了脂金的颜色。她笑着说道:“在梦里,或许我们没有做师姐妹的缘分,我只是你的寻常小友也说不定呢。”

“那一定是个不好的噩梦。”

景应愿闻言,呼吸稍稍停滞了一瞬。

她侧过脸,只见柳姒衣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不瞒你说,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是我的小师妹。哪怕真如你所说,在梦中我们没有同门的缘分,但我在心里一定也是将你当真正的师妹看待的。”

景应愿一时撼然,抬眼望向眼前绵延的桃林。

入山明明只需要顷刻,可蓬莱学宫的景色她却花了两辈子才亲眼见到。原来在物外小城之上,还有这样大的桃林,这样长的瀑布,这样处处蕴藏生机的学宫。

还有真将她当作家人接纳看待的师尊与师姐。

她抬手扶了扶发间的牡丹簪,起身道:“二师姐,我在这附近走一走,不会走远。”

行宫前蹲着的女修蜷成一团,像是一只青团子。她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去吧去吧,待会记得回来找师姐啊,师姐带你去咱们休憩的弟子殿。”

景应愿自然是点头应允。她往桃林边的九曲回廊走去,打算再重新回去看看那节瀑布是怎么断流的。

然而她沿着长长的回廊走了一段,快到出口时,却瞧见不远处生长着几簇不曾认识的花朵。景应愿靠近了些,瞧见花瓣是极为讨喜的黄金色,花萼则是淡淡的樱粉,闻之芬芳。

纵然喜爱,但她却没有像年少时在宫中时那般伸手去折。活了两世,她再不济也知晓在修真界中万物有灵,更毋庸说是数千万年传承下来的蓬莱学宫,一些活了数百数千年的植物生出精灵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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