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万遍(59)
作者:安次甘儿
“对了,楼下那个是谁。”萧卿看起来非常好奇,“车里坐的那个姑娘?”
“朋友。”徐牧风试图跳过这个话题。
萧卿却不依不饶,“说,她是谁?”她眼睛忽然瞪大了些,有些焦急地询问:“说实话,你不许骗妈妈。”
“我的朋友啊。”
“朋友?朋友怎么跟到这里来?”
很明显,她又因为这件事情绪不稳定了。
徐牧风有些头疼,“妈,就普通朋友,别逮着我问了。”
徐牧风很不耐烦。
萧卿却还直勾勾盯着徐牧风,试图找出一点破绽。但徐牧风也看着她,表情比她还木讷。
徐牧风累了,她好难受,萧卿一天比一天更不正常,这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
萧卿忽然义正言:“普通朋友没关系,但你可不能像你姐姐一样!”
是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语气。
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你别胡说了,把药吃了,不行就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萧卿脸色微变,话题又到了另一边:“还有,上周我给你介绍的,怎么一个都不同意好友申请?”
徐牧风敷衍:“我没空。”
“今年你必须结婚,昨晚和你姐聊了一宿,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三句不离徐牧雨,句句瘆人。
徐牧风心里闷着一口气,不悦,难受,不想配合萧卿,不想假装无事发生。
于是她说:“我姐死了,你和谁聊了一宿,你疯了吗?”
第40章
徐牧风自进去之后便没了动静。
二十分钟过去,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正当她准备给徐牧风发一条消息的时候,二楼有了动静。
左樱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从来就没有听过我的话......”
接着是很刺耳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左樱甚至听到摔东西的声音。
因为全程没有听到徐牧风的声音, 左樱很担心, 很想进去看看,但又怕自己的出现反而造成麻烦。
思索过后,她决定再坐一会儿。
于是,那些更刺耳的言语钻进左樱耳朵里。
“你才死了, 她没死。”
“你必须结婚, 必须结婚,不结婚的才会死。”
“你必须听我的!你别说话!我听着烦, 头疼。”
字字句句,窒息感扑面而来。
左樱有种想开门出去的冲动, 如坐针毡。
又过了一会儿, 二楼终于安静下来了。
天渐渐擦亮,又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口有了动静。
徐牧风从里面走出来, 神色冷肃。她没说话,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到车边,开门,委身坐进来。
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掉头就往外面开。
只听到前车盖嗡嗡的声音, 左樱呆呆坐着,没敢问。
车开出大院子, 外面的路宽阔一些,视线也是,紧绷许久的心情才稍稍释放。
左樱透过车镜看徐牧风,见她一脸疲态。她小心翼翼问:“你还好吧?”
“嗯。”
“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都可以说。”左樱顿了一下,又补了句:“如果不想说,也没事。”
她不是一定要知道,她也明白,就算自己知道点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稍等一下。”徐牧风直视前方,“我先缓一下,等会儿说。”
“好。”
不知道刚刚那一个小时徐牧风经历了什么,但左樱发现一个细节,那就是徐牧风的领口乱了,头发也是。
即便她看起来没什么情绪也没有表情,但左樱琢磨着应该发生了什么,类似于肢体冲突。
车开了好一截。来到市区,人渐渐多了起来,徐牧风开到一家早餐店门口停下。
她用非常平淡的口吻问左樱:“饿了没?吃不吃一点?”
“都可以。”
徐牧风已经开门下车,走到那家店门口,左樱跟着她,两人到店里坐下。
老板看到徐牧风,愣了一下,居然和她打招呼:“好久没来啦?”
徐牧风点点头,“老样子,两份。”
“好的。”
这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餐店,左樱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个学校的。
“以前我和我姐经常来这里吃。”徐牧风手指不安分,在桌上点了点,看得出她还是有点焦虑,“然后旁边的南城一中,是我的高中。”
应该也是她姐的,左樱心想。
“嗯。”
徐牧风蹙了一下眉头,“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说起。”
她觉得人生难料,原本什么都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都变了。
“你慢慢说。”
“我姐没离开的时候,我妈挺正常的。哦,那时候家里还有一个我爸,不过他后面出轨了,暂且不谈。”
左樱抿了抿唇,点头,认真在听。
“大概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我姐忽然带了一个女朋友回家,和我妈闹得不欢而散。”
左樱倒吸一口气,居然是这样。
“后来,我姐因为喝了酒出了意外,我妈悲伤过度。她低迷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精神状态比现在好,没到现在这种程度。”
她说的这些,旁人看来也没差。
她妈妈确实状态不佳,需要治疗。
说到这里,徐牧风终于露出一副很难受的表情。
她说:“我不是没给她找过医生,她越来越不配合,检查不配合,药不定时吃,管不了她,再继续这样,只能把她送到治疗所去。”
徐牧风没说的是,早上萧卿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结婚,让她变成正常人。
其实是没有办法和一个病人讲逻辑的。
只要她认定一件事,就完全说服不了她。
在萧卿的世界里,造成徐牧雨死亡的最直接原因是,她是同性恋。
在萧卿的逻辑里,如果徐牧雨不和女人谈恋爱,就不会出意外。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徐牧风身上。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错误,亦或者,视而不见。
仅仅只是几秒钟时间,左樱就参透了这背后的逻辑。
她一下子就觉得徐牧风很可怜,很悲哀。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左樱问她。
这时,老板端过来两份豆浆和油条。徐牧风将油条在豆浆里蘸了一下,没吃,欲言又止。
“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这个不确定的问题还是让左樱心头一空。
但事已至此,再追问徐牧风,无疑是给她太大压力。
“那先不说这个了。”左樱端起豆浆主动抿了一口,“先吃饭吧。”
一个美好的清晨,有醇正美味的豆浆,对桌坐着自己喜欢的人,但心情却是不管怎样都好不起来了。
开车回家的时候,徐牧风全程很闷。
她其实很想哭,但她没有落泪的理由是,她觉得就算哭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她习惯有情绪自我消解,不擅长向别人倾诉,也觉得向别人索取安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一路上,徐牧风也没怎么说话,到家的时候,一看时间,大概上午十点左右。
庆幸的是,下车后,左樱没有说她要回学校。
她对徐牧风说:“我陪你吧。”
徐牧风心情总算好了些。
她又说:“那天你做饭给我吃,今天轮到你点菜了。”
徐牧风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些。
太阳慢悠悠升了起来,大地回了一丝暖意,小院子里的花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徐牧风开门解锁,顿了一下,忽然对左樱说:“你也录一个指纹吧?”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样下次你方便一些。”
以前,徐牧风只给了密码,每次左樱都要慢吞吞地输入才能进门。
现在,徐牧风要她录入指纹。
虽然差别不大,都是进门的一种方式,但总觉得有点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
大概是,和这栋房子更熟悉一些?还是说她和徐牧风更近了?这种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