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成双(151)
作者:塔塔1998
不过转念一想,届时她坐上头椅,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触她霉头。至于那些背后念叨的闲言碎语,温白也不会在意。
“是,她不想和你正面起冲突,届时她会将人手分为两伙,一伙人在明面上与青枭拉扯,但不会真的打起来;另一伙人会在暗中寻觅你手下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甚至是你在意的人。”
温聿的话好像是一桶刺骨的冰水迎头浇下,盛灼不禁通体生寒,她阖上眼睛眉头锁死,良久才找到声音似的问:
“你说什么?”
“你听得一清二楚,我不想再重复了,”温聿低声骂了一句,“她已经疯了。”
盛灼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仍然不愿意相信温白会做出这样的事,“会不会是...发觉你的身份,故意说给你听的,这样的话,如果我分出战力去保护那些人,正面冲突便不占上风。”
温聿摇摇头。
“她自己与我们说的计划,而我这条手臂,不过是因为我提出了些异议,付出的代价。”
盛灼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动辄废手臂的温白,好像是另一个陌生的人。
“另外三个和李唯民一样的打手,也都分散开去调查你们的老底了。”
温聿尝试着握紧左拳,用力到全身颤抖也只能虚虚拢起手指,他面色苍白,眼中猩红一片,沉重地喘着气。
“我一定要亲手,废了她。”
盛灼将舌尖抵在虎牙上,清晰的疼痛让她眨了眨眼睛,“除夕那天,她会在哪?”
“无主区的一个民房地下室,在东城和南城的中间,进可攻退可守。”
温聿全盘托出,“那天晚上,定下的时间是十二点,但这个我没办法保准,时间她随时可以改。”
盛灼点点头。
“我知道了。”
“还有,你那个...女朋友,谢家的那个,”温聿顿了顿,“让她别来S市,至少除夕前三天别来。”
“怎么?”
盛灼挑起眉毛,眼底凝聚起幽深的寒意。
“之前我问过你和谢家那位是什么关系,那时候谢家还管用,现在...”温聿看着盛灼,一字一句地说:“她疯了,你不能奢望一个疯子会顾全大局。”
“况且,谢家本就和温家不和,那位如果折在这,对温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盛灼十指交握,指尖用力狠狠的碾着,有点焦躁地想摸摸耳朵,却发现不知何时那枚银蛇耳饰不见了踪影,甚至想不起随手将其放在哪里。
“她算准了过年时伊甸国那位会出国,所以...你可以提前通知那位一声,有她在胜算就大了几分。”
温聿说完,便站起身走到那天窗洞前,单臂撑着身体荡了下去。
盛灼独自坐在楼顶,不敢去想若是温白真的对谢溪又动手的场面,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底却燃起了一股熟悉的暴戾火焰。
在监狱里时那种无法控制的暴躁情绪涌上来,火焰中三个焦黑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眼前,她将手指塞进嘴里,尖利的虎牙咬在指骨上。
盛灼抬起头四处看着,看那些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看那楼宇间一闪而过的灯光,看天。
胸膛起伏得太厉害,有种顺不上气的感觉,散碎的画面和指间传来的剧痛,终于成功的分散开她的注意力。
抬起双手捂住脸,世界顷时陷入黑暗,剧烈跳动的心脏缓慢平静下来。
温聿说得是真的么?
她今天敢来这里,不过是赌温白不会冒这么大险,因为即便她死了,可祭灵殿、青枭都还在,在这个当口,温白不敢与东城彻底撕破脸皮。
仅此而已,不代表她真的相信温聿。温聿说得这些话,近乎是直接将战局定在除夕之夜,历经了海生、红牙、红風、李唯民这些牌一一被淘汰后。
终于要一战定乾坤了?
“相信他,我需要将大部分战力集中在保护家人上,不相信他,也等于是将无辜之人的安危置之不理......”
盛灼站起来,将长发拢到脑后,她走到天台边上,任由风卷起衣衫猎猎作响。
“不过,终于是要结束了。”
盛灼喃喃自语。
“善恶到头终有报,哥你说的风水轮流转,这不就转起来了么?”
伴随着入冬后下得第一场雪,盛灼孤身一人回到了仪阳。
今天是武馆吴老师的生日。
往年他过生日时,都会请武馆所有学生下馆子,许是因为吃得伙食每年都不重样,是以她记得很清楚。
西柚医生去首都交接公司大小事务,真正上岗后,要做的事情陡然增加了很多,盛灼自然理解。
眼看快要过年了,盛灼也不能走太远,可心头愈发激荡的情绪需要得到一些舒缓,所以她便稍加打扮溜到了仪阳。
奶奶的墓已经翻新过了,身后是盛父盛母的墓,还有一个空坟,按照当地的习俗尸骨未存的亡者墓穴内,理应放上些贴身的衣物,可盛灼那日并未将盛耀的衣物带出来。
等到立碑时才知道还有这么个讲究。
再去找时,盛耀的旧衣服早就被扔了。
盛灼将花束挨个摆上。
一家五口,以这样的方式团聚在一起。
“别担心我奶奶,”盛灼轻轻抚过冰冷的墓碑,“您老也别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可毕竟是一家人...”
回应盛灼的只有山间的晚风。
“是我的错,没有把盛耀囫囵个的给您带回来,”盛灼轻声说着。
“我也不恨他们了,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死了就什么都留不下了,血肉、意识、那些偏爱和厌恶,都不剩下了,所以我会好好活着,一定会。”
盛灼向后退去,远远地看着这四座孤寂无言的墓碑,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她并未告诉吴老师她会来,甚至出狱后她都没有联系过他,袁钦也许还能通过袁一得到自己的消息,但吴老师,会不会觉得自己就这样彻底与他告别了呢?
循着记忆中的老路,盛灼行走在飘忽的雪花中,现在这个月份的雪,轻柔得像是柳絮,风一吹都清扬扬的晃悠起来,在路灯下跳舞似的飞旋。
盛灼并不着急,慢慢地走,感受着脚下的土地,这里是一切结束的地方,也是重新开始的地方。
前方街角处的电话亭,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妇人带着笑意走出来。
雪花洒在她的头巾上,妇人俯身骑上自行车,一抬眼看见了街对面的盛灼,定住了。
黎清璇。
在仪阳她分明已经有了房产,也有了经营生计的店面,黎清刚对待他这个姐姐没得挑,可她还是很辛苦地努力着,不舍得换台电动车。
盛灼无声地看着她。
黎清璇应该也知晓是谁将她的弟弟赶出了国境线,盛灼不可避免地破坏了属于黎清璇的家。
就在盛灼垂下眼眸正欲离开时,余光却看到黎清璇下了自行车,冲自己鞠了一躬。
不待盛灼反应,她便骑上车离开了。
盛灼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黎清璇是个好人,可没道理好人就该原谅一个毁掉自己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她已经做好了被怨恨的准备。
也许是因为自己救了付妍?亦或是清楚黎清刚罪有应得?盛灼说不清楚,人是复杂的。
但黎清璇那一鞠躬,还是平息了盛灼心中沸腾的焦虑,让她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季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武馆门前,吴老师正和袁一站着说话,身后的馆内传来热闹的欢腾声,今年似乎是在武馆内庆祝的生日。
盛灼站在远处,看着熟悉的武馆,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吴老师没有家室,每年生日新老学员都会回来看他。
而这样的热闹,盛灼已经缺席了整整七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毫无顾忌地融入进去,便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