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博峰对陆临意发了什么消息也没兴趣，闭上眼睛休息。

……

清明当天吴悠山坐在书房打开窗户，听见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探出头看一眼。

陆临意没说谎，当真上班去了一大早不见踪影，只是留了早饭。

上午九点几位保姆准时上班，吴悠山下楼给她们开门。

保姆们将屋子里上上下下清扫一遍，眼看就要到下午，陆临意还没有联系她。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来叮嘱一句让她记得休息去吃午饭。

吴悠山拿起手机，正打算打电话，收到了陆临意的信息。

陆临意：【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陆临意：【晚上不准熬夜】

吴悠山将这两句平平无奇的话看了两遍。

下意识觉得陆临意在骗她。

以往陆临意不回来都会说一遍原因，即便不详细也会提一嘴。这次居然没有。

她没听陆临意说今天她和陆叔叔江阿姨有什么活动。

她本来就担心今天陆临意被吴博峰拽走。现在情况一不对劲她立马开始胡思乱想。

吴悠山：【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临意那边应该是等着她的消息，吴悠山的信息一发出就得到回复。

陆临意：【可能后天】

扫个墓顶多一个下午，吴博峰也只会在归杳县待半天，时间对不上。

那就不可能是吴博峰的事，吴悠山放下心。

她没问陆临意要去做什么，陆临意说了自己后天会回来，那她就肯定会回来。

吴悠山把合上打开房间的空调，安分地看起书。

在书房待到晚饭时间，吴悠山合上书下楼觅食。

走到客厅透过落地窗看见小院子里的石桌上放着两个上下倒扣叠放的瓷碗。

吴悠山走出院子打开碗盖，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青团。

底下垫的是粽叶，只有丽姨剪的粽叶的边边是波浪形的。

丽姨在家做了青团给吴悠山送来了。

吴悠山往院外跑，乡间小道长长一条，直通镇上，左边是田右边是山，尽头被远处的屋舍挡住，一辆红色的老年代步车慢慢悠悠地在路上开着。

吴悠山追不上代步车，拿起手机给丽姨打电话。

丽姨：“哎，悠山啊，我正想打给你呢，刚刚想叫你下楼拿青团你没应，我就把青团放在院里了，你记得拿进去，吃不完放冰箱冷冻，可以放很久的。”

吴悠山：“好，我看见了，谢谢丽姨。”

丽姨：“没事，我现在开车呢，不说了不说了。”

吴悠山把青团拿进厨房，选出几个当作晚饭剩下的放进冰箱。

她拍下自己碗里的青团发给陆临意，陆临意肯定没吃过县城本地的青团。

陆临意在医院没什么事可做，照顾吴博峰的活有的是人抢着干，她刚好也不想帮忙，就坐在吴助理旁边看他叫餐。

即便陆临意什么事也没干，还站着病房里的一个位置受尽时不时来病房里打卡的亲戚的白眼，吴助理还是周到地准备了她的晚饭。

陆临意没什么胃口，饭到了也没吃几口。

病床上的吴博峰不知道是呛到了还是怎么，忽然弯下腰，整张脸埋在被子上，咳嗽声撕心裂肺的。

陆临意看着吴助理急忙站起身，按下呼叫铃。

吴博峰一口血吐在苍白的被子上。

陆临意此时收到吴悠山发来的信息。

【丽姨做的】

【青团.jpg】

发来的图片是很有春天气息的青色小圆子。

眼前苍白的被褥上是挥不散死亡气息的猩红血迹。

医生们匆匆赶来，病房变得拥挤。

在一阵嘈杂声中，陆临意走出病房。

她站在医院走廊，低头给吴悠山回复消息。

【给我留一个】

吴悠山：【早点回来能吃到新鲜的。】

陆临意：【好】

34 ☪ 第 34 章

◎每天都是平凡的一天◎

陆临意活到现在总会不可避免地见证死亡，参加亲友的葬礼，或是听他人口述。

对于没有多少情感的人她也能适当地装出悲哀，顶多感慨一句生命无常并每每这时候都尤其关注自己在乎的人的健康问题。

时间一长，死亡带来的警示作用慢慢消退，她又会恢复常态。

她不知道吴悠山是怎么看待死亡的。

她所知道的是，吴悠山母亲的死亡这个根本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诱因让吴悠山忽然之间被送到了归杳。

一时之间吴悠山不仅要经历亲人离散还要感知人情人暖更要适应陌生的环境。

陆临意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吴悠山开口。

吴悠山是一个没收到多少父爱的小孩，是将要面临高考的学生。

那个小孩就算得知这件事也只有平淡的反应，应该比陆临意表现还要好。

但是她还是自作主张瞒了几天，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变成一个落入俗套的大人。

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眼前的病房。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大概会把选择题摆在吴悠山面前，让他自己做选择。

这样需要做抉择就不会是自己，自己只需要做一个旁观者，偶尔提供一些恰当的帮助，还能收获小孩真心实意的道谢。

实在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不像现在。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戚都在病房门口，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吴助理吴博峰的遗嘱立得怎么样了。

病房门打开医生走出来宣布吴博峰挺过一劫，那些人又穿上皮囊凑上前询问病人情况。

陆临意看了一会，走进逃生通道里，给吴悠山发消息。

【悠山，吴博峰住院了，你如果想来看一眼，我现在去接你。】

陆临意算算时间，吴悠山这会应该在家学习。

两个地方的车程一个半小时，她可以开车回去吃丽姨的青团，顺便等吴悠山的回答。

她守了大半天也没见吴助理有什么举动，现在吴博峰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吴助理要忙吴博峰的事都来不及，估计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开车回了一趟爸妈家，美其名曰拿东西。

江春烟倒是很惊讶她怎么有时间赶回来，两人住的实在不算近。

陆临意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夫妻两个就关心起陆临意能不能在家里吃午饭。

陆临意答应了。

趁两人兴高采烈地进厨房做菜，陆临意拿两人手机把吴博峰用来联系他们俩的手机号设置了呼叫转移。

转到了自己新办的手机卡上。虽然聊胜于无，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陆临意也不至于太过慌张

吃饭时陆临意特意叮嘱两夫妻不要接陌生号码，如果遇到什么事要给立马联系自己。

陆临意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两位老人已经听成习惯了，不会觉得很突兀。

吃过饭告别父母，陆临意立刻开车回到县城。

吴悠山不出所料在书房写作业，陆临意看了眼时间这会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吴助理中途给陆临意打来一通电话，说吴博峰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建议陆临意早点带吴悠山去医院。

陆临意就自顾自地把状态不好翻译成能活。

他们这么催着要把吴悠山喊过去自然不是为了重建亲情。

吴博峰在害怕，他不想自己已经握在手里几年的股份回到吴悠山手里，十多年的时间没像最近这段时间这么着急。

吴助理：“我联系不上吴小姐，陆女士我想你还是把悠山早点带来较为稳妥，如果悠山因为您没有见到吴总最后一面不知道会不会怪你。”

陆临意：“怪我干嘛？又不是我让吴总住院的。”

吴助理还要说些什么，但陆临意提前把电话挂断了。

她在餐桌上没有找到吴悠山拍的青团，打开冰箱的保鲜层也没看见。

她没什么耐心，找了两个地方就不打算浪费时间。

于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外面的院子，虚度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