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歌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只喜欢女子。

“知道一点。”

云浅月不自然地从楚离歌身上移开眼神，然后落到青萝身上，一见那人把自己的好酒喝到满领口都是便来气：“你，你给我好好喝！下巴是有洞兜不住是吧！”

被云浅月骂了一番，青萝也不生气，有酒喝就行了，况且云浅月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她忽然觉得狐假虎威这件事，还是挺好的。

“你说说，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楚离歌打断云浅月对青萝的教育，又道：“最近去地窖见了她，忽然对她很感兴趣。”

古若诗还没死透的事情除了魔族几个人和云浅月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以前楚离歌没兴趣知道古若诗的生平，只因觉得她是个大夫，与自己的道不同。

不过，清月神君的两声‘梵歌’让楚离歌觉得有些人死了，却依旧被后人惦记许久，她也想知道古若诗有什么魅力，让自己的爹娘死前依旧千叮万嘱要照顾好。

有些人死了却像活着，有些人活着却像死了。

也不知道自己若是死了，会不会有人这般惦记着自己，百年，千年乃至万年。

想及此，楚离歌的心脏无由来地一阵抽痛，就好似从梦境里苏醒时的痛觉，让她登时浑身僵硬。好在这阵痛不过一霎，快得让楚离歌误以为是错觉。

“她是个怪人，在人人崇尚武力的魔族，唯独她钻研医术。”

云浅月努力回想起古若诗这个人的事情，那也已经有百年之久了，一时之间记不清，但是她是怪人这件事，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不过，你魔族的人都不知道吗？怎么还跑来问我？”

云浅月觉得奇怪，楚离歌居然来问仙族关于魔族的事。

“你也知道魔族好不容易才挺过来，老一辈的几乎死的死病的病，知道这件事的，几乎没有了。”

“也是。”

云浅月的眸色也暗淡下来，看着楚离歌的眼神更为闪避。当年神族把魔族驱逐到荒芜，这才导致魔族死伤惨重，而仙族如今又是神族的同盟，即便自己没有参与那场神魔大战，却还是觉得自己与神族狼狈为奸了。

“古若诗虽然埋头钻研医术，可是她的修为并不弱，在魔族也算得上号，是个奇才。”

“而且，据说你们魔族的身体能够适应荒芜，也有她很大的功劳。”

楚离歌听及此，眼神一亮，就连身子也坐直起来，好似给予了接下来那些话一个最基本的尊重，一旁的青萝也听得入神，酒含在嘴里都忘了吞下去。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的，就是听我们仙族那个老不死说的。”

云浅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用手半掩着嘴，声量放低，活像一个在市集里与他人说是言非的老百姓。她口中那个老不死，便是仙帝莫樱，一个统率了仙族三百年的厉害角色。

“她说那些神族曾说过若非古若诗，魔族早就死干净了。”

听及此，楚离歌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股阴寒的气息从她那如火的红衣散出来，好似要把那些精致的家具都结成冰一样。

“诶，你别冲我的临时寝房发脾气，我只是给你转述。”

楚离歌深吸一口气，把脾气收了回去，也好在收得及时，否则就要叫那老古板发现了。

“我记得老不死说过，古若诗学医，为的也是能让魔族适应荒芜，若她的说法没错，那么古若诗便是魔族能够坚持下来的最大功臣。”

楚离歌紧蹙着眉头，有一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是一件伟大且值得赞颂的事，古若诗也是应该在魔族流芳百世的人，可为何爹娘却对她的事只字不提？

她爹娘绝非忘恩负义之人，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我也只知道这么多，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云浅月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让楚离歌别再问，问了她也不知道了。不过，她也发现了此事极怪：“不过，你爹娘没告诉你吗？”

“没有，所以很好奇。”

楚离歌叹了口气，伸手拿过青萝手上的酒坛，送到嘴边浅浅地喝了一口。入口酸甜，入喉辛辣，入腹火灼，云浅月酿的酒果然还是很有水准的。

她把酒坛子放在桌上，甚至没有问这坛酒叫什么名字，毕竟她对酒没有兴趣，一门心思都放在修行上。

“好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我还得出去露露面，不然那老不死定然要罚我。”

云浅月站了起来，拂了拂袖正要离去，却还是嘱咐了一句：“你别闹事，那莫承缘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况且还有天元神君盯着你。”

“走了。”

云浅月伸个懒腰潇洒离去，楚离歌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又半倚在红木桌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上头摆放着的青花瓷杯，那青色的精致花纹落在她的眼里，好似把她带到另一个时空，做着另一些事情。

古若诗，这个人当真神秘，为何爹娘只字不提？

“尊主，还去广场吗？”

“去。”

楚离歌被唤回了神。既然来了，就先不想此事了，她得好好看看这些修士的比武，看看凡人到底有什么长进。

楚离歌和青萝又悄悄飞到清风殿上看比赛，青萝怀里还抱着那个酒坛子，喝得半醉半醒的，偶尔打个酒嗝，自然是没有认真看比赛。楚离歌也是频频走神，兴致缺缺，这些凡人是有些长进，可实力还是太差，实在无趣。

这些比武点到即止，甚至没有生死相搏的场面，楚离歌感觉这一次怕是不会有人死了。她无聊地用脚尖轻轻敲打这脚下的青瓦，大概是有些年月了，这些青瓦颜色渐渐转黑，染上了岁月的墨色。

就在自己准备把青萝拉起来离开时，她却感觉到苍翠山腰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这才唤醒她的兴致。

“怎么回事？”

虽然青萝半醉半醒的，可是对危机的敏锐度还是很高的，这灵力波动传来，她便醒了大半。楚离歌饶有兴致地看向莫承缘和云浅月，只见她二人相看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朝着苍翠山山腰而去。

那些修士尚未察觉到什么，就连坐在台阶上那些所谓的厉害人物也未曾察觉，看来这引起自己注意的‘东西’可不简单。

“去看看。”

“好。”

楚离歌撑着无常化作一团红雾离去，其后跟着的还有一团青雾。在阳光的照耀下，萧云明隐约看到了她们的踪迹，可一晃眼就不见了，就好像看到了幻觉一样。

她们去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萧云明不敢擅自离开，只能把这个疑惑藏在心底。

红雾穿过霁月殿，再往山下飞去，循着那灵力气息而去，几息间便已经找到了那灵力骚动的源头。苍翠山绿林环绕，猛兽也多，凡人一般都不敢深入，因此这山腰杂草丛生，一条能走的道也没有。

楚离歌就站在树枝上，与她一同赶到的还有云浅月和莫承缘，只是眼前的事物却让人有些惊讶。

杂草之上突兀地摆放了三副棺材，棺材上本来贴着的黄符已经被撕得稀烂，里头的东西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寒气和尸气像毒一样，让周遭的杂草都变得枯黄，失去了生机。

阳光好似照不进这个地方，阴森森的，像蒙上了一层灰，就连空气也变得寒冷起来。

“看这灵力波动，里头是不得了的东西呢。”

楚离歌这下真的来了兴致，不过她没打算出手，看这苍翠山乱作一团，也是一种乐趣。

云浅月和莫承缘都听见楚离歌说的话，他们也认同她说的，这三副棺材里头是不得了的东西，而且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摆放在这里的。

轰轰轰——！

巨响过后，那三副棺材登时四分五裂，三个‘人’站在原本棺材摆放的地方，一声不吭。那是两男一女，穿着是在六十年前灭绝的天凤国皇族的服饰，不过经过时光磨蚀，那本来金黄华丽的衣衫早已变成黑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