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荆梵歌感觉到自己的手僵了僵，失了力，荆颜挣开了束缚：“姑姑……”

荆颜后退了几步，捂住自己几近失去知觉的脖子，难受地咳了两声后，艰难道：“入魔后是有可能恢复过来的，只要你足够坚定去对抗心魔。”

荆颜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书，虽然没有真正记载过有谁能够从入魔的状态恢复过来，可是的确能靠坚定的意志去修复破碎的心境。

入魔不是末路，荆梵歌并没有走到末路。

“不要说了！”

荆梵歌捂着自己的头后退了两步，痛得一张绝色的脸上布满了细汗，她白着一张脸冷笑道：“你懂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为何要劝我回头？！”

荆梵歌的眼瞳又红了几分，仿佛要流出血泪来，就连眼角也晕染了疯狂的绯红色。她见荆颜一脸错愕的模样，便知道这个人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接着笑道：“你可知神帝对我做了什么？你可知他对我一族做了什么！”

话说到最后，荆梵歌仿佛声嘶力竭，那是荆颜从未见过的模样，好似这个人把积累在心中的所有黑暗情绪都无限放大，她要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恨与愤怒，她要把这个世间都填满仇恨与愤怒。

“那你告诉我，姑姑，当年到底因何事而入魔！”

正当荆梵歌要说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住了嘴，很多话只能哽在喉咙，身体深处那个人似乎不希望让荆颜知道这些事，就像极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样。

荆梵歌感觉像有什么从体内炸开，浑身都觉剧痛起来，那在各个缝隙中想要钻出来的东西在抢夺她身体的主动权。她恍恍惚惚之间抬首看了一眼荆颜，而后又看了一眼古若诗，眼中露出柔意，那是不自觉地流露。

古若诗看见了，荆颜也看见了，她们都看到了原来的荆梵歌，即便只有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原来的荆梵歌好似极短暂地夺回了自己的身躯，留恋地看了她们一眼。

还不等二人反应，荆梵歌又化作一团黑雾离开了，她没有再进攻荒芜，也没有告诉荆颜真相。这次相见又是匆匆，可是荆颜却看到了希望，她知道原来属于荆梵歌的灵魂还在身体内苦苦挣扎着，她需要别人拉她一把。

荆颜看了一眼荆梵歌离去的方向，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荒芜内的楚离歌。那人吓得双眼通红，一双手一左一右被楚七杀和古若诗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那一瞬间，她是想进去抱着楚离歌的。

二人两两相望，荆颜有很多话相对楚离歌说，想让她不要害怕，可她们仅仅隔了数十步，却如隔了一片山海。最后，荆颜朝着楚离歌微微点头，算是道谢后，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放心吧，她没事。”

古若诗放开了楚离歌，那人就像失了力一样跪倒在地上。古若诗看到荆颜脖子上的红痕，可那不足以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便让楚离歌放心。

楚离歌真的以为刚才荆梵歌会杀了荆颜，脖子可是致命的地方，偏偏荆颜又不反抗。若是荆梵歌真的狠下心，那么荆颜还能活么？

她真的以为她会失去荆颜。

她低估了荆颜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原来荆颜竟是这般重要，可以让她忘却自己的安危。

楚七杀也放开了楚离歌，他看着荒芜的入口叹了口气，最后转身离去。

情之一字最是恼人，他不反对楚离歌喜欢任何人，更何况他能看出来荆颜对楚离歌也并非无情，只是此二人的情路注定坎坷。

荆梵歌的出现，打破了六界的平衡，而且她的情绪不稳定，眼中只有杀戮，只怕六界从此多事。

楚七杀又长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始终什么都没说。

**

荆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九霄，她恍恍惚惚地走在武神山上，直到有一个族人拦住了她：“天元神君，您去哪里了？”

“何事？”

荆颜本来失焦的眼神这才缓缓聚焦，打起精神聆听族人的话。

眼前是一个少女，大概是一直在找自己，焦急得一张小脸通红，还流着细汗，她急道：“族长在找您，就在您的屋前等您。”

“好。”

荆颜回到了自己屋里，果然看到了荆雨烟，她就站在自己屋旁的河边，若有所思。

“族长。”

荆颜与荆雨烟的矛盾还在，自上次剑拔弩张之后，二人便没有再说过话，这是她们第一次对话。

荆颜冷静下来之后，却也不再有那么多的愤怒，反而是一阵比一阵更沉重的失望。这种情绪就好像肆意的烈火把一切都焚烧之后，残留下来那无声的灰烬。

荆雨烟转头看向荆颜，轻轻笑着，道：“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荆雨烟的态度温和，显然已经有求和的意思，只是此时的荆颜却累极，心力交瘁了一般，只是轻轻应了一句。她同样站在河边，却离得荆雨烟不算近，隔了四个人的距离，犹如落下了一道天堑。

“你刚才去了哪里？”

荆颜不说话，她到荒芜门口这件事，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会引来猜忌。

“罢了，我以前做过很多决定，可是每个决定，我都是为了保护一族。”

荆雨烟没有再追究荆颜的行踪，在她说完后，荆颜只是淡淡地道：“我知道。”

“族长说过，我心中的尺，可度量是非。”

荆颜顿了顿，看着那清澈的河流，忽而想起河流之下其实埋了很多神族和魔族的尸体，便觉这河不再清澈了。

“可即便我知道你是为了一族，可我依旧无法原谅。”

荆颜说完后，荆雨烟的身躯僵了僵，她没有说话，眼神却逐渐冷却下来。

“无法原谅神帝做的一切。”

荆颜说完后，荆雨烟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便能原谅？”

“可我有与他抗衡的力量么？一半的族人死在凤凰陨落事件，以至于你姑姑的命，我也没有能耐救下来。”

“事实证明，只要乖乖听话，那么神凰一族在神界依旧有着重要的地位，谁也不会瞧不起我们。”

荆颜听罢，神色漠漠，不悲不怒，好像早已猜到了荆雨烟会这么说。她复而看向河水，道：“随波逐流自然能活得更舒坦，可若道不同，我宁可逆流而上。”

“你太倔强了。”

荆雨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时候，荆颜最像荆梵歌，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在荆梵歌的事情发生之后，荆雨烟便千方百计要让荆颜变成跟荆梵歌截然不同的人，同时把她培养成神族最受瞩目的天骄。

只有这样，她才有与神帝叫板的力量，也有保护一族的力量。然而，如今荆颜已经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这对神凰一族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为何神帝非要我嫁给帝贤，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么？”

荆颜淡淡问道，语气不亢不卑，很平静，也平静得让人觉得害怕。

“你什么意思？”

荆雨烟一直认为神帝要与神凰一族联姻，是想这么多年来两族的膈应化作玉帛，共结良缘。

这难道还有原因么？

“为何不能是神凰一族的其他人，非要是我，当然我也不认为神凰一族有人愿意嫁给帝贤。”

不学无术的人，高傲的一族又如何看得上他。

“他一定是有某个计划的，我不相信他想要与神凰一族重修于好，毕竟他不会任由任何一族在他眼前坐大。”

荆颜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屋里。

“我不会再相信他。”

作者有话说：

更文啦！

荆姑姑：我裂开了。

二更在十二点。

第一百零九章

自那日荆梵歌来犯后, 楚离歌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嚷嚷着无聊，也不再嚷嚷着要出去, 只是潜心修炼。青萝来过几次，可是楚离歌都闭门不见, 之后便无人敢去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