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她(70)
作者:韩七酒
时也嘴跟机关枪似的,程与梵不仅插不进话,还出了一身汗。
“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是不是就不会说别的了?”时也扭头瞪她,是真的瞪“程与梵,我真的快被你气到肺都要炸了,我那天我、我——”
“对...不起...”程与梵发现自己好像除了对不起,真的也不会说别的了。
“你是不是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是说你心里有别人?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
时也特别不想和她讨论这个,搞得自己像个得不到就要发疯的泼妇一样,但这事实在太气人,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程与梵都给自己留下了不可磨灭阴影,要是不来问个清楚,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真的发疯了!
“你要心里有别人趁早说,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会缠着你不——”
“没有。”程与梵闭了闭眼,又睁开“我心里没别人,我对你有感觉的,不然我不会主动。”
时也顿住,刚才冲到头顶的怒火,在这句话之后瞬间熄灭,但同时又不可避免的难过起来——
“那你干什么那样对我?”
对话在此处停了停,程与梵拧着眉头,神情有些阴郁,她想和她解释,但这块触及到底线,不是程与梵不愿意告诉时也,而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触碰。
“时也...”
程与梵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具体原因,我只能说我的确对你产生了一些不同的东西,确实...我对你抗拒不了。”
“你喜欢我。”
时也够直接,程与梵不做声,代表默认。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如果我这次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消失?然后我们就这样结束?”
时也没被程与梵的默认冲昏头脑,虽然她确实也有些窃喜,但还不至于可以让她什么都不计较,尤其是对程与梵这样性格的人,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计较,下一次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感情里是不能计较,但也不能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舍不得她受丁点委屈,想随时随刻都见到她,永远只想把最好的给她,看见她笑会跟着一起笑,看见她哭会比她更加难过,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寝食难安...这些你有吗?你都没有。”
时也从沙发里站起身——
“程与梵,我可以不追究你的临阵脱逃,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伤害我,我相信你喜欢我,可这份喜欢的比重在你心里占了多少?你从来没有在第一时刻想起过我,可你知道吗?我天天都在想你。”
“时也....”
“我走了,你记得吃药。”
第四十九章
时也走了, 电影也放完了。
程与梵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是冷掉到残羹剩饭,面条和云吞几乎吸干了碗里的所有汤, 黏黏糊糊的粘成一坨,不仅没有食欲, 相反还倒人胃口。
下回再也不吃云吞面了,程与梵摊着两手, 肩背向前弯去,弓的有些颓。
在哪听到过?谁说的?程与梵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有印象的是话里的内容——
关于成功素质的探讨, 有些人睿智、勇敢、沉稳、坚毅,几乎具备一切优良素质,却在迈进成人世界的那一步被现实击溃,有些人狡猾、胆小、木讷,浅薄,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拿的出手的优良素质,却因为某种运气, 而在成人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
程与梵以前不信这些,后来信了,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吧。
她不敢说自己一个优秀的人,但至少也不该是一个失败的人,可自己又该怎么解释现在的一切呢?
尤其是对时也...
程与梵扶额,用力地搓了搓...
心口闷得难受, 自己该怎么告诉时也,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在乎, 而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自己是一个被吓破胆的窝囊废。
...
转眼又是一个礼拜。
下了三天的雪,今天终于停了。
程与梵预防感冒,但没想到,这次是重型流感,预防了也没用,想去医院吧,奈何人又实在太多,大家在一个过道排队,每个人都哐哐哐的咳嗽,搞不好交叉感染会更严重,于是去药店买了些药,临睡前,每个都抠下来一片,最后一大把囫囵塞进嘴,咕嘟咕嘟的灌几口温水下肚。
就这么拖,这么耗,鼻子通的时候,程与梵觉得这重流感不过如此,可鼻子一旦不通,塞的像搅拌机里的水泥一样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憋死,难怪叫重流感呢,哪能那么容易好。
躺在床上,枕头底下的手机嗡的震了震。
是乐器行的小哥——
「你这东西是被摔得吧?」
「中间这么大一条裂缝」
程与梵的手在枕头旁边摸去,那个卡祖笛这几天都和自己同床共枕,看着手机里的对话框眉头蹙起——
「能修吗?费用贵些也不要紧,我可以加钱」
乐器行小哥——
「这不是贵不贵、加不加钱的问题,是你这个东西它已经摔坏了」
「而且你买的这种是木质的,我要没猜错应该有年头了吧,乐器这种东西虽然精致,但实际上它是消耗品,时间一长多少都有磨损」
「与其修它,不如你买一个新的」
说完,那边咵咵咵就发来四五张图片,乐器行的小哥跟她热络地介绍道——「这种是德国进口,纯金属,六色可挑,送三笛膜+笛筒,在我这儿..我还给你打九折,绝对不亏!」
程与梵——「所以,修不了是吗」
乐器小哥——「修不如买」
手机摁黑扔到一旁,程与梵又鼻塞又闹心,举着卡祖笛端详个没完,没由来地叹声气——
多大的火啊,摔成这样。
现在自己相信了,时也的脾气是真不好。
僵了几秒,程与梵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也不知道干嘛,叮叮哐哐的翻箱倒柜。
...
另一边,时也通告提前录完,大家说一起去吃火锅,她借口身体不舒服,就没去。
让文尧尧把自己送回家,便早早的躺床上休息。
可惜躺的早不代表睡得就能早,翻来覆去丝毫没有困意,反而脑子越来越清醒,假装打了个哈欠,也没蒙混过关,干脆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什么都刷,什么都看,app叫她全点了一个遍,最后屏幕停在微信界面,她和程与梵的对话框上。
时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多了解她,但这人古怪的性子,却也摸透了不少。
不能追的太急,不能跑的太赶,不能火加太大,因为会吓着她;可又不能不追、不能真的不急,也不能真调小火煨炖,因为炖着炖着,指不定什么时候火就熄了。
时也咬着嘴角,追人真难。
要不再晾晾她?
反正门禁卡跟卡祖笛都在她那儿,自己就不信...她还能跑不成?
嗯,再晾晾,明天、明天再说...
可是都已经一个星期了...
...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桌角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程与梵拢了下头发,往上面瞟了眼,随即拿起接通。
画面里没人,程与梵觉得奇怪,试探着出声询问——
“时...也?”
两秒,摸过来一双好看的手,紧接着一双惺忪朦胧的睡眼,跟软了吧唧的嗓音,将空荡的画面瞬间填满——
“怎么是你?有事吗?”
“呃...是你拨过来的。”
“是吗?”
时也抱着枕头,头发从脸颊垂下来,像极了雨后江南里潮湿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