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76)
作者:三千白
那岂不是毫无意义。甚至还更要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说错或是夸大的时候被对方察觉。
其实女人心里也微微起了些波澜。即使余烬的大多数举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却也总有一些无法料及的意料之外。
三日后的一个午后,当那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数台监视器里的时候,白苏无奈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来了。
就像是一条丢不远的小狗,不懂得什么是“离弃”。她总会寻找各种踪迹,然后回到她视线里,蜷在她脚边。
白苏掐了掐皱的有些发酸的眉心,却始终没有下答一个指令。余烬也不急。就静静的等待着庄园的大门前,像是她手心里一颗刺。
她明明可以做很多事,但她发现,她不能。
她……做不到了。
于是又一次,小孩儿执拗换来了女人的妥协。
其实白苏很清楚,只要她下令让人叫小孩儿离开。余烬多半是不会违抗命令的。可这句话反反覆覆在嘴边兜转着,她去始终没能说出口。
她知道余烬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时隔多年的:“你为什么。”
一个对两年前那件事原原本本的事情的原因和解释。
就从她那句到了现在还历历在目的“白苏,我操你妈。”就能看出来。
这么久了,小孩儿依旧是来了,像是延迟许久的一个句点。那些情绪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不知发酵成了什么样子。
像是她的报应。
可不知为什么,白苏竟然隐隐约约是有所期待的。
小鬼会怎么做呢。
女人闭了闭眼,无意识的轻轻扬了下嘴角。
第052章 糖果
*
余烬是在十多分钟后, 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拿到那支电话的。那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脸孔,两年没回来过这里,原本熟悉的人事、乃至一花一草一木都变得陌生。在接过那只手机的时候,余烬还能勉强保持平静。但在听筒贴上耳朵的瞬间, 那个熟悉的声线, 却像炸响在她头顶。
“余烬。”
她听见那个女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像是碾碎了恒久的壁障, 从那个时候穿越至今,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在光影里, 只有这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干脆。
这世界都是不同的,但女人却始终如一。
“……白苏。”
余烬感到一阵恍惚。时隔多年,当她再一次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没有愤怒、怨恨或叫嚷的歇斯底里。
她以为她自己会的,但都没有。
也许是意外遇到文文给了她不小的触动。也许原本在她心底, 她从未真正的憎恨过这个人。
余烬深深吸气, 然后缓缓地唤她的名字。像是复刻了对方的语气。
二人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不过她们见不到对方的表情。
一人低头抿唇,眼睛盯着脚尖。而另一人却眯起眼睛, 嘴里咬着烟嘴,端头的光点儿小幅度的晃了晃。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像是难以一层逾越的屏障。
半晌之后, 还是白苏最先开口: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是已经拥有了’自由’么。”
她的语气是女人一贯的直冷淡漠, 她无声的笑没有半点破绽, 方圆百里都能感到这种推拒和疏离。
余烬很快的抿了下唇。握住手机的手紧了又松。
这是那个人会讲出的话来。
“方珩呢?”
白苏有一瞬间的愣。
她竟然很荒诞的想起某个相声里, 小孩儿们找爸爸时说的那句:“爸, 我妈呢?”。她没想到余烬竟然最先问她这个。她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了。也许不必多此一举的。余烬从来都是个好孩子, 哪怕是在这里,哪怕是跟着她, 她的小苗也从来没有长歪了。
余烬听到对面的声音停滞了一刻,才又接上:
“你是为她来的?”
“是。”
电话的那一头有一瞬间的静默,就像是被揿下了静音键,只余下窸窸窣窣的电流声音。
“在外面的感觉如何?”女人不答反问。
可在开口的时候,余烬却分明的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坚冰,似乎在这一刻,融化掉了。
余烬捕捉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异,但她不懂。
这种未知感带来熟悉的焦躁,她就像一瞬间被打回了很多年之前一般。
余烬咬咬牙:“这是我从未领略过的生活。”
“那你喜欢么?”
余烬身子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印象里,这个女人是很少过问她的看法意见的。她只有命令。你要、你得、你必须……
可余烬不知道的是,对于白苏而言,这件事似乎也并不再像以往那样容易。
原本下命令对她这个身份而言是件很惯常的事,就像她和方珩说的那样,她说什么小孩儿都会执行。但现在她越来越难这样做。就像见到小孩儿就带着一路风尘,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
不是不行,而是不可以,不能。
白苏做不到。
她很难再用曾经的语气和命令式的口吻与余烬对话。她再也不能用看一个“附属物”的眼光看她。
也许就在医院里的那一瞬间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又或许是见到那个女人俯身的一吻。白苏突然就觉得,已经到了“那个时刻”了。
养孩子总是这样的。总有那么一个时刻。你抓的再紧的手,也必须要松开。你爱她就像爱你的手与足,但这一刻却必须要毫不拖泥带水的斩断、剥离。
虽然感性的部分会阻止你这一刻的举动。但理智的部分却又告诉你:
不可以。
就算是你喂熟了的小狼。它就永远属于你了吗?
不会的。
它属于森林属于旷野,永远都不属于你。
小孩儿的声音打断了女人的思绪。
“我希望……余生都可以拥有这样的生活,不必再像从前一样。”余烬故意把“像从前一样”几个字咬的很重,像是试探的向怪物伸出一只手。
这是大逆不道的,是很违逆她的。
可白苏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被冒犯的样子。
停了一会儿,女人才问她:“你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么?”
“我并不知道。”余烬答道。
“方珩。”女人突兀的说出了这个名字:“是这个人,她用某样东西交换你的自由。”
余烬听得心里一紧。她脱口而出:“你……你做了什么?白苏!”
“……”
电话的那一头女人的眼神晃了晃,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坏人总要有人做,哪台戏里没有丑角了?
“你知道你是不可能出来的,余烬。你知道你自己做过什么。那个女人,她帮你顶了责。你现在能在这里,她是要受罚的。你应该还没忘记连坐制度吧。”
“白苏……”
“这件事我问过她的意见。她是知情的,她也是同意的。”
这次的小孩儿沉默了挺久。
“……她在哪儿?”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警局吧。总有人要为这件事买单的。”
“……”
“余烬,我可以给你一笔钱,然后送你出国,你可以永远拥有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实现这样你的愿望。你的余生都会如此。方珩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很大。就算坐牢,最多也只有半年,或许连半年都不用。怎么样余烬?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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