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她靠内卷自救+番外(46)
作者:漓苍
唯余声声“的笃”清脆入耳。
御马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向长街这边走来,听声音好像还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外边这么热闹,魏若云自然不肯老实坐着,伸长了脖子在人堆里溜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爹妈,却看到女帝的御驾在蓬莱茶馆前缓缓停下,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透过藕荷色的纱幔看到陛下圆润的后脑勺,依旧看不到一国之君的庐山真面目。
她不禁更加心痒痒,在二楼窗口跃跃欲试,差点要掉下去,被慕婵嫌弃地拉住了。
底下长街两旁的人也纷纷起身,只是依旧不敢抬头,虽然有帷幔遮挡,也不敢直视女君天颜。
和一心往出蛄蛹的魏若云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魏若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她也没想在这个世界扮演什么顺从听话的全民偶像,她就一炮灰她还怕什么?
是以无视杏儿站在銮驾旁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的眼色,仍自顾自我行我素,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结果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石子,重重打了她脑壳一下。
“哎哟!”魏若云吃痛叫喊出声。
底下的人连忙跪了一圈,齐声高呼:“女帝息怒。”
魏若云正不解这天外石子从何而来,就听见御驾的帷幔中传来一声轻叹,像是万般无奈,却又带了一分宠溺:“你且随她去便是,何苦自个儿生气!”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带着一丝慵懒的尾音。
此时,自帷幔另一侧款款步出一人,锦衣华服,姿容绝色,眉宇间不怒自威,正是长公主魏宜。
不等魏若云高声与她打招呼,魏宜就黑着一张脸跪在了御驾面前,脸色沉痛:“儿臣,该死!”
帷幔中又传来回音,只是这一次魏若云却听出了苗头:“痴女顽劣,幼时太过骄纵。你弟十分无奈,才送去你那儿受教,不过是想自己躲清净罢了,原也不指望她听你话,你也无需自责。”
魏若云本苦笑不得,这一朝女君怎么说话还曲里拐弯的?
魏宜又答:“本以为送去仙阁会有所收敛,如今看来还是需要让凌霖好生管教,加大力度才是。”
车内的人闻言自鼻中轻哼一声,不曾多言。
魏若云却听明白了,合着这俩人在这一唱一和给她看呢!
当即什么也不管了,一个飞身就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其中一匹白马背上,刚好跟唱戏不看台本的俩人看了个对眼。
白马倒也沉稳,除了最初被吓得一激灵,之后再无任何异动,不愧是受训良好的御驾,不过更有可能是察觉到来者不善,不敢轻举妄动。
“恕孙儿冒犯,竟不识姑母与祖奶奶在此搭台唱和,孙儿怎能不来搭把手呢!”
魏雎虽然马上奔六的人了,但是养尊处优,加上时常修炼术法,不说青春永驻,也是保养得宜,加上时光厚待美人,倏忽不觉流逝,虽然儿女也都近四十了,她心底还一直停留在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如今被人当众称呼祖奶奶,险些没有两眼一黑,当场驾崩。
魏宜闻言沉下面色,刚要呵斥这不省心的讨债鬼两句,忽然抬头自魏若云肩膀之上望去,神色大变,立刻扑到魏雎身前,大喊:“护驾!”
“护驾”的“驾”字还没落地,銮驾周围便已慌作一团,
白玉马纵使受过严苛训练,但也架不住一日之内接连受惊,何况身上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大爷魏若云,白马原本就悬着一颗心,一点声响都能咋呼起来,更别说这浩浩荡荡的架势,当即尥蹶子不干,什么素养形象也不顾了,发出一声嘶鸣,奋力挣开了车辕与自身的链接,甩着蹄子就往人堆里冲。
这边魏若云还没来得及看清魏雎那边发生了什么,又被发了狂性的小白马颠得七荤八素,方才吃下去的黄豆糕混着茶水,就在胃里汹涌翻腾,她是眼也花了,脑袋也晕了,万万没想到穿进一本仙侠书,还能体验一回晕车的感觉。
世界颠倒间,她也顾不上关心魏雎了,记忆中女帝还没这么早驾崩,便心安理得地先顾自身,当她用尽人语马语友好交谈,结果都以失败告终后,阅剧百遍的合格打工人脑中率先浮现的,是某位拿簪子扎马臀部的画面,不过情况紧急,她忘了那是为了让马儿发狂而不是让马儿停下,于是她百忙之中腾出手来,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原主都是以发带束发,没有簪子这种花里胡哨的发饰,自觉懊悔不已,而她眼前更是无数陌生的惊慌面孔,一闪而过,但那些神情却被她的大脑减速处理,反复播放,像电视剧男女主相遇时的慢动作,可惜啊,她终于等不来救她的另一个主角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不知为何,眼泪却蓄满了眼眶,眼前长街之景开始后退,伴随着无颜的声音,变成她曾在梦里去过的那个大殿。
依兰花的香味依旧醉人。
【你说什么?】
【怎么如此惊讶?不愿相信吗?还是其实你心里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谁不甘心地选择不去听不去看?是谁终于认命地轻阖双目?
【还记得那个梦吗?其实那不是梦,不过是你误入我主的领域罢了。】
【你主子?】
【正是。那是浮华殿,是我修罗之主的领域。】
【也就是说,】
温热的泪自眼角滑落,
【我也曾中过依兰之毒?】
白马拉长嘶鸣,高举前蹄,将马背的人抛至半空。
泪水来不及蔓延,便被临平城上元灯会的夜风烘干了。
【不仅那次,后来还有一晚,也是在灵犀院,你二人焚香之际,你也是跟慕婵共同吸入过依兰花毒的。】
俯首是灯影幢幢,华灯摇曳,虽有突发情况,但仍不忘抽空抬头看个热闹。
魏若云无奈不已,人间万姓仰头看,却看的是她这个局外人。
熟悉的神情再次浮现,慕婵果然自茶馆二楼探身出来,一个轻巧翻身,便腾空而至,位置算的很准,恰好可以接住下落的她,二人还能捎带手表演个琴瑟和鸣、含情相望。
可她想救的,究竟是“魏若云”,还是她呢?
感觉自己在无限坠落,连身旁的风都是柔和的,慕婵的脸在夜幕之上浮现,所有的星星都在描绘她的容颜,依旧是熟悉的巧笑嫣然,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忧愁的、关切的神情,都不过是在透过她爱着另一个人罢了。
难怪,为何新生大会之后,慕婵便借机对自己如此关照;为什么魏若明一开口,她就答应住进灵犀院!
温泉中故意接近,实则是想试探她的反应,以便再次确认她的身份吧!
藏宝室的钥匙,也是为那一份遗憾而留;
与姬元的刻意疏远,也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所有的小心翼翼和迁就,都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不过是领了别人那份罢了,却还不停欺骗自己,是因为她是她,其实是因为她是她。
她一直怕慕婵误以为她是原主,才会对自己这么好,是以这段时间一直在理智和任性之间来回徘徊,每一次的情不自禁,她都无比懊悔,每一次沦陷,她都在心中自我攻击,认为自己抢了别人的东西,却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个替身而已。
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权衡好了,她或许不会时刻衡量,但总会永远公平。
既然如此,那便让该还的回去,该走的离开。
她在半空翻了个身,恰好与下方神色惊恐的慕婵来了个四目相对,眼见那熟悉的容颜迅速贴近、放大,神情也由紧张变为释然,慕婵再次接住了她。
因为下落的惯性冲击,二人在半空打了个转,就在慕婵调整好位置,想带着魏若云一起落在一处平地时,眼前的魏若云忽然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朵说了句:“再见了,慕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