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番外(96)

作者:融泥


“杀——”

所有人已经听不到铮铮声,脑海里都是那肆意冲杀的悲壮,箭雨在那人的攻势下竟然减弱了几分,神武军趁势一步步挪到宫门口,而他也终于停了下来。上官景昂狠戾的刀穿过他的胸膛,就卡在他的身体里,拔都拔不出来。上官景昂看到那仍在紧缩瞳孔的人,脸上一凛,放弃了拔刀,任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壮士烈马,魂归故乡,惨烈的笑容从嘴角浮现:“老子,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周围的兵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活着退到宫门口的所有神武军将士全都热泪盈眶。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曹植《白马篇》

——阮副,你看,弟兄们好不容易盼来个大展身手的机会,磨刀霍霍的,就这么兵不血刃的完了,实在是,哎心里憋得慌呐!

——你嚷嚷什么,有你冲杀的时候,给我把这股杀劲带到敌人面前,别嘴皮子利索,上了战场就给我装熊包!

阮冲颤抖着嘴角,调转马头,举起手中血染的单刀,嘶嚎声带着满腔的愤怒与决绝:“为封行端报仇!”

“混账,你想去送死吗?给我下来!”江宇随一把将他拉下马来,手里的马鞭指着所剩无几的将士:“给我把这事记在心里,现在去等于白白送死!”五千左神武军现在剩下不到两千,死得太过惨烈,他何尝不恨得咬牙切齿,但作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让剩下的兄弟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

“将军,他们退回宫里了!”上官景昂显然被那不要命的封行端扰乱了心神,对部下怒目而视:“我看得见!”说完愤恨地我了握拳,逼宫的艰难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更让人惊怒的是李攸烨对他们产生的杀意。现在必须一反到底了,李攸烨不除,他们势必会大祸临头。这几年一直以为小皇帝是借着江后在幕后的暗中扶持,才勉强坐稳江山,只要江后一死,她便会失去所有羽翼的庇护,今日一役,李攸烨的煞气甚至影响到了上官部族的士气,她在阵前说的那番话,或多或少地动摇了他们的军心,以至于没有人愿意背上弑君的罪名,弓箭没有一支敢往李攸烨身上射。如今他们挟持幼主的目的破裂,同时也将他们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围追雏鹰,到激发了雏鹰蜕变成苍鹰的潜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江令农站在宫墙上捋着干瘪的胡须,玩味地笑着。突然他凝视敌军阵营的目光骤然一滞,手上一抖,几根胡子被拽了下来,“坏了,太冒险了,太冒险了!”

“呜嘶嘶……”嘹亮的嘶鸣声乍然响起,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道一匹单骑上,乌黑的骏马与黑夜融为一体,一个白袍身影侧挂在马腹上,从敌军阵营侧翼飞驰而过。与此同时,另一骑棕色骏马从另一翼飞驰过来,同样侧挂一人,两骑在敌军中间交汇,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敌方的箭都扑了空。有出来拦截的士兵也被马踢翻。

两骑交错而过,由原先的相向而行,变为相背。所有人都搞不清他们的目的。而李攸烨的目光却自始至终地紧紧盯着一人,身子绑在乌龙腹上,拿着上好三支弦的弓弩,朝那措手不及的人影逼近。

“咻!”弩箭带着凌厉的攻势向那惊觉过来的人儿射去,可是为时已晚,锋利的弩箭旋转如龙卷风一般从他的颈间穿出,扑哧一声,箭尾没入肉里,箭头穿过脖颈,再也拔不下来,就如同他的哥哥插进封行端的刀一样,永远也拔不出来!

上官景昇面色惊恐地看着那匹黑色的骏马从他面前飞驰而过,接近八尺的身躯轰然倒地,怒目圆睁,不甘心地张了张嘴,接连不断的血液涌出。于此同时,身后的两个士兵以同样的姿势倒了下去,一时间所有人都错愕在原地。而宫门口的神武军将士则志气昂扬地吆喝起来“好!”

“四爷!”部下的惊叫声被李攸烨抛到了身后,箭雨又射了起来,可是已经追不上乌龙的速度,这匹汗血宝马的潜能在主人的驾驭下被彻底激发,通身上下沁出一条条鲜红的血迹,像一团来自地狱的烈火,李攸烨摆脱掉那些哭号的士兵,解开带子,翻身跨上马,看着另一骑在敌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伦尊,下面看你的了!”

奔驰在另一翼的单伦尊,冲到惊慌不跌的敌军中,手中的利剑冲杀一阵,抱起地上那血肉模糊的人,用力抛上马背。循着李攸烨来时的路径扬长而去。上官景昂惊讶地看着两个人单枪匹马在阵前溜了一圈,如入无人之境,他又惊又怒,策马追赶,另一翼却传来四弟被射杀的消息,他脸色大变,心中悲愤交集,一个跟头跌下马来。敌军阵营大乱。

两匹战马成功绕回一大圈,在宫门口相会,前来接应的神武军将士迅速把他们接进宫里,紧紧关上宫门。阮冲从单伦尊马上抱下封行端那血肉模糊的尸首,两行热泪滑了下来。李攸烨丢下那把平生第一次用作杀人的弓弩,用郑重的声音吩咐道:“来人,把封将军的尸首好好收殓,待剿灭奸贼,朕亲自为他主持下葬!”

“皇上,臣等惭愧,还要皇上和单兄弟以身涉险,抢回尸首,臣……无颜作为神武军!”阮冲跪在地上,哽咽,一干神武军将士尽皆下拜,挂着两行热泪。

李攸烨扶起他,看着面目全非的封行端,哽咽道:“神武军将士个个都是奋勇杀敌的英雄,为平定叛乱流干血泪,封将军更是战至最后一口气,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神武军将士能为大义怀抱不屈死志,朕为子民犯险一次又何妨,朕心甘情愿!”

“皇上——”神武军将士尽皆叩首,好一句“士为知己者死”,一个将士浴血奋战图的是什么,就是一个能理解他们的君主而已,有李攸烨的这句话,就算赴汤蹈火他们也在所不辞了。

“好了,都起来,打起精神来,窃国者未灭,需要整顿人马,准备随时再战!”

“诺!”

江后从马车上下来,胳膊上包裹了一层白布,伤口处箭身被除去,只箭头还埋在肉里,没来的及取出,李攸烨见了,快步过去,“皇奶奶,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擦伤了点皮,烨儿你太胡闹了,怎么能做那危险之事,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江后嘴唇轻颤,眼中又泪聚了上来,她掩饰住情绪,叹口气:“罢了,罢了,不准有下次!”

李攸烨淡笑道:“皇奶奶放心,我和单伦尊计划好了,两人从不同方向奔驰,扰乱他们的思维,单伦尊过上官景昇不杀,我过封行端不夺,两人交换过后,各取所得,得手即走,不会出事的!”

李攸烨把伦尊拉到江后面前:“皇奶奶,这就是单伦尊,是我亲自挖掘的大将之才!我本来想把他推荐给上官景赫,可惜他现在无福接受了,伦尊日后当能取而代之!”话中自有一股成竹在胸的豪气,江后有些恍惚地看着李攸烨,才一日而已,她竟发现,她的烨儿已经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了。她笑了,笑得格外欣慰,赞赏地看着李攸烨推荐过来的那位“大将之才”,据说单是是循着马踏声而来,没想到会帮了烨儿的大忙,江后温柔的目光愣是让木讷的单伦尊心头一暖,忙跪下:“太皇太后慈祥!”

燕娘扑哧一笑,江后脸色一僵,单伦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窘在原地,李攸烨忙上前解释:“皇奶奶有所不知,伦尊今年只有十三岁年纪,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所以……”江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扶起单伦尊:“我玉瑞国又得一员骁将了,来,起来!”平和的话语让单伦尊受宠若惊,直起身来,腼腆的低下头去,燕娘打趣道:“果然是少年人的脾气,还害羞的!”单伦尊挠挠头,不知如何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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