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番外(409)
作者:融泥
“这原是夫人的住处,现在是……大小姐的。”
“哼!给我搜!”
搜完以后,不仅家丁们傻眼了,石头后面的俩人也傻眼了。
“这血衣是从令爱房中搜出,如今令爱不知所踪,金银细软却消失一空,证据确凿,穆郡守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臣冤枉啊!”
“来人,将穆府一干人等全都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另,张榜通缉穆府大小姐穆云,天亮之前,务必将刺杀皇上之人绳之以法!”
“我靠?本姑娘什么时候刺杀皇上了!”
等到一院子惊慌失措的男男女女被绑缚着押解至牢房,穆云脸色仍是懵的。
“你在这里稍等,我先去外面打探下情况,切记,千万不要露面。”
陈因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嘱咐了她,悄悄潜入前院,见地上杯盘狼藉,桌椅碎裂,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联想那伙追兵口中的“刺杀”,不禁从头凉到了脚。亟待了解事情真相,她冒险潜入正堂前的门廊下,听到两个汉子在堂内焦急地踱步,其中一人道:
“阮副,末将已从北疆大营调来三千兵马保护皇上安全。但是皇上现在不信任郡府里的大夫,不肯医治,再拖下去势必危及龙体,这可如何是好?”
“你且派人把郡守府团团围住,今日与会的所有人员都要严密排查,不使遗漏一人。我亲自去外面请大夫。”
待二人走后,她从正堂进入,见里室完全封闭,内侍也统统被遣走,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敲了敲门,“喂,有人吗?开开门!”
许久之后,她几乎要按捺不住破门而入了,里面才传来一点人为的响动。一个踉跄的脚步到达房门口,从后面缓缓拉开了门栓。
她推开门,迎面照见那裹着黑色貂裘的苍白人影,几乎要窒息了。
“有什么事吗?”李攸烨抬头看了她一眼,薄唇保持着警惕的弧度,扶着门的手紧紧扣着门棱,身子摇摇欲坠欲往前倾。
“你受伤了!”
“没有。”她神情极为冷淡地否认,作势要把门关上,“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没料到来人抢先一步将手挡在了门缝间,毫不费力地将那扇已经闭合的门推开,自己也挤身进来,关上门严肃地说:“你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还说没有受伤?”
李攸烨十分恼怒地盯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像受到了冒犯。然而就如她所说的,她现在连表达愤怒的余力都没有了。只能借着墙壁的支撑勉强站住,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我没有恶意,我学过一点医术,可以治好你的伤。你在流血,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
“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攸烨恶狠狠地逼问道。随着体内热量的流失,仿佛连站的力量也快没有了。她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形,但仍穷追不舍地追寻,仿佛是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屈从的契机,“告诉我,要不然我怎么能相信你,怎么能让你给朕医治?回答我!”
在她贴着墙壁倒下之前,陈因慌忙把她抢住。触到那掩于黑貂底下的肌肤,才发觉她的手脚已经冰凉一片。她的心也跟着那温度降到零点,几颗珍珠大的液体陡然从颊下落滴落:“隐身镜。我用的是隐身镜。”
李攸烨陷入半昏迷状态,迷迷糊糊的身体仿佛浸泡在了水中,被浪花一次一次打沉又浮起,始终无法靠岸。
陈因将找到的银针和丝线在烛光底下穿了起来,回到床前,比照了下她左肩上那个又细又长的血洞,收回来缠了后面的一截咬断。重新打结的时候看到李攸烨睁开了眼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神情幽深得像是刚从水底打捞上来的夜明珠。她的手顿了一下,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要用针线把你的伤口缝上,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耐些,一会儿就好了。我会很快的。”
她没有反应,眼珠幽幽地望着她。为了防止她疼痛的时候咬伤自己的舌头,陈因让她含住自己的手帕,但是她闭了闭眼不肯配合,只好先放弃。擦干净手,屏息凝神,就要下针。李攸烨突然沙哑着嗓音说:“慢着!”
她慌忙收起针线。
“把……帕子给我!”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将那手帕递到她面前。她艰难地侧起身子,把帕子平铺在枕边,用手蘸了蘸伤口上的血,开始在上面写字。完了交给陈因,“御印放在外袍的口袋里,你找出来把这个盖上。”
陈因依言找来印章,接过帕子见上面写着:“右将军阮冲接谕,朕养伤期间,除陈美人与栖梧公主外,不许任何人近前探视,违谕者斩。”
“如果你不想你的好朋友一家沦为死囚的话,这期间最好一直呆在朕这里,帮朕隐瞒好身份。否则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身体有点吃不消,李攸烨咳嗽了数声,脸色惨白道:“下针吧。”
第234章 归去来兮(六)
陈因知道自己此刻并不被她信任, 但也是她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人了。心情微涩,重新将针线在她伤口丈量,避免那针线过长使她徒增痛苦, 又要防备它过短中间连接不上。这样的痛忍受一次就够了。
当第一缕丝线穿透皮肉的时候,李攸烨的身体几乎扭曲成弓形, 牙关奋力咬合发出肌肉撕裂的钝哼。她甚至想还不如就此死掉算了, 蓦地感觉到脸上落了一滴重量,迷蒙着睁开眼睛,看着头上那不断重合又不断涣散的影子, 被烛光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色。她缓松开抓紧被褥的手,惨笑道:“继续吧……不会更痛了。”话未说完,意识就不受控制地淹没于黑暗中。
夜漫长得像要吞噬世间的一切活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将眼前的人留了下来。陈因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干身体,又把底下被冷汗浸湿的床褥换下,尽量不去触碰她肩上缠绕的一圈圈绷带的伤口。门外响起打更者的梆子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想起穆云, 她又隐身去了趟后院,发现她已经不在原处。附近也没有她的踪迹,担心她被官兵捉去了, 回头向阮冲旁敲侧击地打听。阮将军自接到李攸烨的手谕后就对她十分恭敬,说到刺客仍旧在缉拿, 心内稍松了口气儿。将要回房的时候突然被他唤住, 阮冲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道:“陈美人容禀, 公主殿下自醒后就一直啼哭着要见皇上。臣等不敢怠慢, 只是眼下皇上尚在病中,只许陈美人和公主近身相见, 臣等束手无策,可否请美人带公主进去见上一面,也好让公主殿下宽心。”
“那就劳烦阮将军把公主带过来吧。”听他提起栖梧时她心中就难以置信地欢喜和紧张,守在门口等到挂着两行清泪的稚女迎面而来,一时抑制不住心口泛滥的洪流,将她接过来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真实贴切的温度,就好像为这一刻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爹爹呢,我要爹爹……”
栖梧的脑袋无精打采地垂在她的肩上,一遍一遍申诉自己那委屈的要求,看起来应该是哭了很久。陈因怜爱地抚着她软软的头发,“栖梧乖,爹爹在里面,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恩……”
“就有劳陈美人了。”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有了这句保证阮冲才算松了口气,道: “侍女嬷嬷们都在外面守着,如有需要,美人尽管使唤就是。
“我知道了。”
“爹爹在哪里?”回到房间,栖梧就开始焦急地找寻李攸烨所在,陈因安抚她道:“爹爹在睡觉呢,咱们轻轻地去找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