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番外(381)
作者:融泥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李攸烨问。
她捂着双耳摇头否认,表情变得十分痛苦,“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吃东西吧。”李攸烨连忙说,并往她碗中夹了她平时最爱吃的毛柄小火菇。她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拾起筷子刚要吃饭,低头看到碗里的菜,忽然惊讶地看向李攸烨。李攸烨从容地笑笑,以为这是个好的讯号,正想愉快地和她解释,熟料她飞快地用筷子夹出小火菇,迅速地放回了盘子里,此后再也没有朝那盘子看一眼。李攸烨表情僵了一下,心道自己多半唐突了。于是只好对此视而不见,闷头吃饭,此后再也没有话说。
饭后她便在这殿里四处观望,欲理清自己心中的困惑。李攸烨便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终于她不耐烦地转过身来,很严肃地看着李攸烨,“你干嘛一直跟着我?难道太子殿下都没有功课的吗?”
李攸烨被她的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反问,“那你怎么不去做功课?”
“我的功课可以不做。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功课是必须做的。天下的百姓可不希望将来的皇帝是一个没有学问的人。”她回答得头头是道,竟趁机委婉地劝起她来。
李攸烨听着这话异常的耳熟,耳根灼热,顾左右而言他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的。”
“这些都是爹爹教我的。难道你爹爹没有教过你吗?”
原来是江太公教的。李攸烨心中腹诽,这个江太公教什么不好,净教他女儿这些东西,以后可害苦了我。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爹爹自然教过我。不过,我功课已经做完了,所以现在没什么事了。”
“但是你也不能放纵自己,今天的功课做完了,那明天的呢?”她又继续问。
“明天的,明天的师傅还没交代呢。”李攸烨道。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师傅没交代,你就可以松懈了吗?你是太子,岂会不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道理?”她边走边说,来到一排书架前,顺手取下一本高宗朝的《延初政要》,转身放到李攸烨手里,“喏,这本书爹爹刚刚教我读过,内容讲的是本朝高宗时期的施政纲领,肯定对你将来执政有帮助,你如果没看过就看看吧。”
李攸烨下意识地双手接住,看着手里的书十分无语。心知她是非要撵自己走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书案前,对着书轻轻翻开一页,余光仍注意着前面的动静。她在书房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李攸烨连忙搁下书本,绕过书案追了出去。
外面正殿设了江后和上官凝的灵堂。上月中旬,上官凝的空棺已经迁入靖陵,因此奠堂里只余江后的棺椁,因安陵尚未完全竣工而暂且停放着。说起来这件事在朝中引起了不少的争议,众臣主张将江后棺椁直接安葬于盛宗兆陵,但李攸烨执意在自己的陵墓附近为江后修建安陵,这在玉瑞历史上算是首次帝后不同葬的先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理所当然受到朝臣反对,接连上疏要李攸烨三思。不过李攸烨并不采纳他们的建议,不惜削减靖陵开支来促成安陵的建设,坚持自己的主张。朝臣见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只能悻悻作罢。其实在决定将惠太妃与盛宗合葬时,李攸烨就已经有了新修安陵的想法。
玉瑞朝的每个皇帝在即位之初,便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一直持续到驾崩那天才宣告结束。而皇后是没有自己的陵墓的,她们会在死后随自己的君王一起埋葬。其中先逝和后逝又有所区别,通常比君王先逝的皇后会先葬在君王陵中,等待她们的君王,而诸如皇太后太皇太后等常年寡居者,则因为她们的君王先已长眠墓中,开启陵墓会打扰先王清静,被视为以卑动尊不合礼法,只能在先王陵墓侧另辟墓室,以陪伴君王。除非君王在世时有明确的指示,否则皇后薨逝后的葬礼一律按照历来规矩严格执行。惠太妃与盛宗的合墓就是按照“盛宗生前口谕”而破例为之。但是对江后陵墓的安置,李攸烨明显夹着自己的私心和报复。那些生前曾赠与她无尽痛苦,死后却要她永世陪伴的人,没有资格实现自己的愿望。从读到那份冰冷遗诏开始,她已经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念了。
江后站在自己的棺椁前,怔了好一会儿,小声地问随后赶来的李攸烨,“这里面是什么人?”灵堂上的牌位已被李攸烨事先派人遮住,为的就是怕她看到自己的灵堂吓到。
“是我母后。”说来也巧,按照她现在的记忆年龄,那年正逢高宗皇后也就是盛宗的生母去世。她忽然回忆起来似的,恍然大悟地吸了口气。然后同情地看着李攸烨,“你一定很难过吧?”
李攸烨没有回答,她想了想又说,“去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不过我娘说爷爷是去了天上,还在天上看着我。你母后也一定去了天上,说不定就在云层里看着你呢。”
夜幕上来,她坐在桌前打起瞌睡。李攸烨怕她着凉,便把她抱起来,往床上送去。为她盖被子的时候,她突然醒了,问:“我爹爹出来了吗?”大概太累了,她的眼皮难以张开,只能艰难撑着不掉下来。李攸烨轻声道,“还有一会儿,你先睡一觉吧,等你爹爹出来,我再叫你。”
“那你记得一定要叫我。”她实在困极了,说完便沉沉地睡去。见她睡着了,李攸烨才掩住口鼻,把香鼎中的迷魂香屑倒掉。回头看看那张安睡的容颜,若非如此,她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找一个父亲。
独自回到书房,叫人搬来盛宗当年的起居注,就着灯烛开始慢慢细读。快天亮时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吃了些东西,便直接更衣上朝。由于心里塞满了心事,一早上下来倒也不感觉困倦。下朝后,她慢慢在青石路上踱步,心里思忖着,要想帮她恢复记忆,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
富宜宫门前跪倒一片,李攸烨快步走进去,见江后正十分惊怕地站在院子里。看到李攸烨连忙跑过来,“为什么这些人看到我都跪下来?”
李攸烨扫视一周,示意宫人们都退下,转头对她道,“是我吩咐他们的。”
“你为什么要叫他们向我下跪?”
“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她表情越来越狐疑。李攸烨不想再逗她,于是便道,“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标志性的眉头皱起,“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李攸烨一本正经地说,“昨晚父皇留下你爹爹,就是为了商讨儿女的婚事。现在圣旨已经下来了,礼部已经备好了聘礼,准备到你家提亲去。”
她怀疑莫测地盯了李攸烨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忽然掉头往门外跑去。
“喂,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家告诉爹爹,不要做太子妃。”
李攸烨赶紧让侍卫把她拦下,把她拉回来道,“这是父皇赐得婚,你以为你爹爹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吗?别傻了。万一惹怒了父皇,当心他降罪与你们家,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她一把甩开李攸烨的手,“别来碰我!都是你的错!”
李攸烨恨无辜,“为什么是我的错?”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睛,自己心里优点忐忑,声音越来越小,“明明你爹爹也同意了的,否则我父皇也不会强人所难么。”
“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