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当+番外(332)
作者:融泥
“皇上,皇上,”压抑的气氛忽然被一阵破碎的脚步打破,一个面色煞白的宫人,进门就扑倒在地上,惊恐万状地禀报,“皇上,小公主不见了。”
李攸烨蓦地扭头,狰狞地目光触向地上的人,“你是什么意思?”
“刚才长公主到尧华殿探望小公主,没想到在小公主卧榻上只看到了充当的枕头,那添香的小宫女也不见了……”李攸烨从头凉到了脚,不待他说完就冲了出去,命令侍卫立即去各处宫门盘查堵截。“她们刚出东华门。”权洛颖从御书房跑了出来,焦急地喊。李攸烨闻言,立即跨上马,把她拉了上来,提疆朝东华门赶去。
她们在东华门外的偏僻巷子里截到了着急奔走的小宫女。她手上提着一个长长的木食盒,刚好能放入一个婴儿大小。望着驱马而来的李攸烨,似乎还想往别处逃,却被及时赶来的侍卫堵上。一群侍卫从她手上抢过食盒,打开,栖梧正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权洛颖踉跄地扑过去从侍卫手中抱过孩子,抖着手去探她的呼吸,探到她只是睡着了,眼泪刷拉拉地掉了下来,将她贴身搂在怀里。李攸璇也骑马来了,看到这不由庆幸,“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李攸烨抽出剑来,怒气冲冠地指着那宫女,“是谁指使你来的,快说,否则朕杀了你!”她的剑就差一寸没入她的喉咙,一想到那即将发生的可怕后果,她的脊背就如灌了冰凌,心惊胆战。
那小宫女跪在地上只是不说话,嘴角却流出了浓稠的鲜血。侍卫上前掰开她的口,看了看,对李攸烨禀道,“皇上,她咬舌自尽了。”李攸烨头皮又发了阵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她善意留下这个宫女,居然是引狼入室。可是,又有谁能料到,一个笨拙的宫女会是危险的狼呢。
鲁韫绮从归岛得到消息赶了来,看到权洛颖母女安全,总算放了心。对着李攸烨,憋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你现在看清楚了吧,有人终于开始拿栖梧下手了,先是小颖,再是栖梧,当真是好手段!”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不要随便给别人加罪名!”李攸璇看不过,说。
“事实明摆着,还用查吗?!”鲁韫绮讽刺道,“要是查出来当真是她所为,你们敢处置她吗?”李攸烨冷着面色,“处不处置是朕的事,她是朕的皇后,注意你的用辞。”
鲁韫绮冷冷地笑了,“我差点忘了,她是你的皇后,到底是我们僭越了,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哼!”说完怒气冲冲地甩开帘子,往里间去了。
夜深人静。李攸烨一个人在宫道间穿梭,不知不觉徘徊到富宜宫门口,推门进去,只有小墨子在。里面黑灯瞎火的,看起来有些阴冷,李攸烨命他把宫里所有蜡烛都点了,整个大殿一下子亮堂起来。她顿时满意,却并不在殿里呆着,叫小墨子在殿外的石阶上搁了个蒲团自己坐着,仿佛背后的灯火辉煌只是一只点起来的与她无关却赠予她温度的火炉。银光泻瓦,朗月明辉。她皓洁的额首顶着满天星辰,看到一道移动的亮光从尧华殿上空远离,忽然就闭上了眼睛。她应当是在思念,小墨子这样想着,给她奉了茶,就侍立一旁。
杜庞后来找了来,告诉她权姑娘带着小公主已经走了。李攸烨许久才淡淡说了一句,“这样也好。”杜庞知道她伤心,不敢多言,隔了好一会儿才劝,“爷该回去歇息了。”李攸烨嗅了嗅鼻子,站起来拂去身上的褶皱,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这里蜡烛不要灭了,以后每晚都点上知道吗?”小墨子一脸茫然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第198章 辜负(四)
慈和宫里。江后反复在殿里踱步, 陈越进来,便止住,“狩猎那日, 你且寸步不离保护皇上,哀家还会派人暗中助你。”陈越从未见她如此焦虑, 心知事关重大, 忙抱拳相应。
“另外,你代哀家去传旨,命秦王马上赶回秦国封地, 不必面君,今夜就启行。”
“是。”陈越转身就要走,江后又叫住他,稍有踟蹰地走了过来,“还有一句话,你也带给他,就说是哀家叮嘱, 要他谨记。”
陈越俯首倾听。江后缓了缓,“秦王一脉传至今日,已历四世, 虽属远支,亦太祖皇帝后裔, 皇上素来视秦王为亲兄弟, 情分堪比容王, 而今容王被废, 与皇上亲厚者惟有秦王一人尔。若社稷有难, 秦王可替天子伐佞,北上制燕, 南下诛楚。酌情而定。”陈越心下微微吃惊,从他的角度来理解,这似乎是嘱意传位的意思。李攸烨无子嗣,将来最有可能承大位的是燕王父子和李攸熔,秦王室根本没有资格染指帝位,如今江后的这句“与皇上亲厚者惟有秦王一人尔”把前二者统统排除了。秦王烁不知李攸烨身份,或许不敢往这一层含义想,但是如果将来李攸烨的身份泄露……
按照江后“点到为止,不必挑明”的意思,这又是一道普通的隐秘的勤王谕令了。秦国如今是诸侯国中最强盛的,稳住这一环似乎就是她的目的。
“但愿他永远不明白。”她的目光越过他颀长的身躯,定格身后合紧的门扇上,似乎已将那隔层穿透。用她惯有的透彻的眼睛,将那不可能的夜色一寸寸细量。
又是一夜。雷豹的各个案子进展得很顺利,他对自己所犯罪行大多供认不讳,但唯独对诬陷永安侯杀人案的指控拒不认罪。已近尾声的案子复又胶着起来。而关键时刻,张太医案的报案者也是唯一证人乔年却因意外身故,引起了朝野内外一片哗然,舆论的矛头一瞬间全都指向了雷豹,关于他杀人灭口的指责声不绝于耳。而此时的慈和宫里,江后正在后园浇花,听到宫人的禀报,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燕娘不知何故,她卷袖摘去枯萎的花叶,说,“哀家早前担心的,戎沛会授人以柄,最后反而被利用,看来是多虑了。”
燕娘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慢慢站起来,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骨肉相连,争来争去,何时才是个头呀!”
“那也得有人肯放下才行。”江后逮着手中的竹质小喷壶的柄,对着花茎轻轻捏了捏,喷头洒出的细密水雾很快将打湿了花叶,目之所及,一片崭新的绿意。这只小喷壶是李攸烨从归岛带过来的,她总共带来了一组十二只大小不一的喷壶,不知是怎么做的,浇起花来能喷出各式各样的水雾,用起来十分方便。其中有一对玉的,一对瓷的,做工十分精致美观,她很喜欢,可惜易碎,干脆都摆起来了,其他金银铜都赏给了别人。唯独对这只竹的却爱不释手,每每浇花都必要拿出来用用。
燕娘怒了努嘴,“还真怪想世子的,快有半年没见过了,前些日子生病,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你现在想见他,他未必肯让你见。”江后拨开前面的叶子,伸远了胳膊去洒后面的花卉,捏着捏着喷嘴不出水了,撤回手来,拧开盖子往里瞧了瞧,又添了些进去。
燕娘又叹了口气。
月上中梢,江令农走西华门悄然入宫。慈和宫里,李攸烨与江后等候多时。
“以老夫对上官景赫的了解,他为上官录翻案,多半是出于得知真相后的义愤。与燕王联合谋反的可能性很小,不是没有,只不过,就目前朝廷的格局来看,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江令农的样貌比离开时更显枯瘦,不过发言时那纹丝不动的神情仍旧带着三分让人信服的魄力,“根据有二,其一,上官凝已经是皇后,他若谋反,换一个人坐江山,上官氏不会得到更大的尊荣;其二,他的号召力不比从前,谋反成功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