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76)

作者:橘桔橙


倪霁看闻世芳点了点头,方才接下。

“接下来,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蒋瑛抑扬顿挫,神情昂扬,说着便挥臂一指楼下,仿若那酒楼中间说书的。

倪霁以为她又要开玩笑了,谁知半信半疑地探头看去,却是一群白袍凤凰纹的修士和一群身着水蓝长袍的修士吵起来了。

“你们与那些个扁毛畜生为伍,难怪如此不知礼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为首的白袍修士简直快气疯了,衣袍上的凤凰怒目而视,双翅上明红火焰蓄势待发。

“说便说,扁——毛——畜——生——”一个身型娇小的蓝袍少年飞快地应声道,脸上是标标准准世家子的矜傲不屑。

“三弟!”却是为首的蓝袍修士斥道,“小弟言语无状,只是这……”

那少年不乐意了,喊道:“什么玩意儿!修为低还说不得了?你们不就是靠着谢家吗?我就是抢了,又能怎样!机缘若能被抢走,那便说明不是你们的机缘!你们大师兄要死要活我还能拦着吗?”

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白袍修士听得双目赤红,怒发冲冠

只听一声清亮的凤鸣,两方便扭打到了一起。明焰熊熊,水波耀耀,衣袂翻飞,煞是好看。

酒楼中人皆是探身观看,就连那说书的也握着惊堂木,津津有味地看着。

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一场戏,不比那有词没景的精彩?

那白袍修士听着十分可怜,只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也不好贸然出手。

倪霁回头看着蒋瑛,震惊地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碟瓜子,嗑得正起劲。

“小云儿啊,我与你讲……”蒋瑛捏着瓜子,含含糊糊地介绍起来,“白袍的是秦家人,他们说的大师兄之前修炼不慎,被凤凰火伤了,性命垂危,后来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千年水精,却不知怎的被郑家抢走了,这才闹出这些来。”

原来如此。这郑家少年也是个难相与的。千年水精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价值连城、无处寻觅之物,若是想要,又不愿出力,大可出价悬赏,不过是等些日子罢了。倪霁心里已然有了几分判断。

蒋瑛却没说完,陡然露出了一个狐狸偷鸡似的表情,“关键是,秦家人修炼的凤凰火甚是霸道,这客栈可不是十二阁的,普通的禁制拦不住它。”

话音刚落,明红的火焰便烧穿了薄薄的禁制,点着了离郑家修士最近的一桌人的衣袍。

正在气头上的秦家人很明显管不了那一小团火焰,兀自打得起劲。

“李兄,快把衣裳脱了!”周围人急急喊道。

那修士也是眼疾手快,转瞬间就脱了旧衣袍。脱下的衣袍飞快地烧着,地面也逐渐显出焦黑之色。

“快走快走!”原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此时纷纷丢了杯盏碗筷,开始外逃。

蒋瑛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瓜子皮已成了一小堆,看得正起劲。

见倪霁看她,便又抑扬顿挫地开口道:“此地风光甚好,我不欲其毁于一旦,望少侠长剑出鞘,护其周全。”

“秋水和溪山有江湖波澜,远山层叠之意,可扼两者之势。”闻世芳也是笑着开口。

也许,幻境中那个演皮影戏的老翁原型是蒋瑛?倪霁拔剑跃下之时闪过一个念头。

那郑家少年虽然口出恶言,修为却是最高,此刻正操纵着一柄冰蓝长剑,直直往秦家人幻化出的凤凰虚影上撞。

长剑尖啸而至,气带万钧之势,没有半分留手,若是一击得中,只怕是半间酒楼都要没了。

未走的看戏之人已然准备出手相救。

50 ☪ 掩天机(二)

◎故友◎

正当此时,白袍剑客飘然而至,一剑挑飞了冰蓝长剑,又乘势一转,回身挡住了凤凰虚影,见月寒光湛然,如接天水光。

方才还火炉似的酒楼顿时有了几分凉意。

白袍修士还欲再战,为首之人却是惊疑不定地摇了摇头。

蓝衣少年一击不中,长剑脱手,深深插进了桌上,却不欲罢手,又召出一条长鞭,攻将过来,喝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来管我的事!”

那长鞭灵活柔韧,且坚如金刚,又被使得十分刁钻古怪,所到之处无一完整。倪霁闪身避了几次,少年越发得意,不仅喝退了同族,还道:“你长得甚是不错,可惜不该学剑,若此时认输,我便留你一张完好无损的脸蛋。”

倪霁充耳不闻,只一心闪避,渐渐摸清了招式路数,随后整个人如烟云出岫般从长鞭中穿过,带着凛冽剑意直取少年首级,最后长剑堪堪停在颈侧。

剑意浩荡,牢牢锁定在少年身上,他面色煞白,只觉如泰山压顶,双膝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好!”楼上蒋瑛探身,大喝一声,又不知从哪里摸了块惊堂木出来,狠狠一拍。

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说书先生目瞪口呆,盯着楼上女修的眼神满是崇敬。

吾辈楷模!

也许,等会儿可以问问她是否愿意做三言门的长老?

一声大响震得蓝袍修士集体抖了一下,先前还是一片大好的局势竟是转瞬之间便倒转了。这女子是打哪儿来的!

为首的蓝衣修士急了,盯着少年的眼神满是惶恐,这可是族中难得的好苗子,万不能折在这里。

他急声道:“家弟年轻,不知世事,又被族中长老宠坏了,不知轻重,还望道友海涵。若需要什么赔偿,尽管来提。”

“且不论前因,你族中子弟在此地出口伤人,又毫无顾忌,大打出手。须知,此次大典亦有不少灵兽前来参加,你可敢让他到它们前面讲一讲?至于赔偿,你该找客栈老板才对。”倪霁被蒋瑛逗得笑了一下,执剑之手却是稳稳当当的,盯着那少年修士道。

见倪霁不为所动,蓝衣修士越发着急,若是他堂弟真出什么事,那他恐怕在郑家也呆不下去了!

“我乃洪湖郑家主枝子弟,族中二长老修为已至观我境大圆满,此番亦来了锦城,我若出事,你定逃不了!”倪霁微微放松了一些,少年修士便迫不及待地喊道。

倪霁笑了笑,轻道:“是吗?”

想了想,她把剑锋更移近了几分,又问道:“会怎样?”

蓝衣修士看着少年脖颈骤然出现一条细细血线,满头冷汗,手里紧紧攥住的联络玉牌差一点就捏碎了。

楼上蒋瑛不住咋舌,向闻世芳道:“你这徒弟看着乖乖顺顺的,倒也是个生猛的。”

生猛——

若是对灵兽如此说,那它多半会很欣喜,可若是人……闻世芳不禁扶额,多年不见,蒋瑛的评价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怪。

“不会怎样,不会怎样,”蓝衣修士弯腰弓背赶忙补救,心里暗骂不已,恨不得他这个堂弟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又对少年喝道:“郑杉!你给我闭嘴!”

他看得分明,楼上那两个频频看过来的女修绝对就是这剑客的师长。这剑客既然如此态度,那绝对是有所依仗。他看不清二人修为,说不定,那两人都是观我境大能!

被当众驳了面子的少年脸色骤然赤红,后槽牙咬得吱吱响。他天资出众,被族中重点培养,从小到大应有尽有,哪有这等屈辱的时刻。

这女修不能留!他那“好”堂哥也是个废物!

倪霁道:“你虽有几分修为,却无半点道心,只不过是仗势欺人。现在,我比你强,我身后亦有长辈相护,按你的道理,不久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你——”郑杉还想再说什么,却立刻被蓝衣修士打断:“此番是我们的不是。这酒楼的损失尽数由我来偿付,我堂弟失言在先,此后定备下厚礼,登门赔不是。他在族中被娇惯久了,不知天高地厚,此番出来也是为了见见世面。道友且放他一马,我好回去交差。”

那修士言辞恳切,倪霁有几分被说动了,想了想,便收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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