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心魔。

李莫愁眼前还闪过一幕幕幻象。有正言辞道‘要杀就杀我！’的陆展元，有对她失望至极将她逐出古墓的师父，还有说要清理门户的小龙女，有被自己甩入情花丛时洪凌波不敢置信的脸，她一向能忍痛的，能让她痛苦大叫，该有多痛啊！

还有许多李莫愁不熟悉的脸——那些都是她杀的人。

到最后，是一步一步远离她，越走越远，她无法挽留的洪凌波。

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在赤霞山庄那么些年，她和凌波多快乐啊。

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呢！

是她，是她一步步将洪凌波推远了...

‘李施主，若不回头，必遭恶报...’

她的恶报来了。

她到底，落得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下场。

她到底失去了对她好的人。

无人陪她一生一世。

她错了吗？

她真的错了？！

不...她不会错的。

她是李莫愁，她怎么会错？！

谁敢说她错，谁敢到她面前来说她错？

她李莫愁不会错！

错的都是别人！

她凭什么为旁人伤心难过！

不值得，谁也不值得！！

李莫愁仰天长啸一声，发狂怒喊：“我不会错，不会错！！！”她真气用尽，朝前一扑摔倒在地上，仍然攥紧双拳喃喃不止：“不会错，我没有错！”

但她说着自己没有错，又为何泪流不止呢？她又为什么这般痛苦？

很快，她双目赤红，流下血泪来！

服下半颗绝情丹，就要断情半年，否则，会加剧毒性发作。

李莫愁这是情毒聚集在一起发作了。

李莫愁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她眼前一片血红色，就像她杀过的那些人流的血，可即便如此，李莫愁扔偏执不肯回头，她手指骨节攥的发白，仍然不断自语：“我没有错，我不会错...”

她永远不会认错。

所以，她永远只能孤独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龙女和洪凌波都已服了绝情丹，接下来就要断情半年，为免触动情思，便要半年不相见，小龙女就回古墓里去，洪凌波则游荡江湖，约定半年后再见面，断情之日，就从明日大家离开绝情谷开始算起。

洪凌波毕竟是黄蓉名义上同门，黄蓉总要关心她多一点，既然明日大家都要离开绝情谷，她就来看望洪凌波，想问问洪凌波的打算，若洪凌波没有预备的落脚地方，不如就和她去襄阳，反正陆无双肯定是洪凌波去哪里她就去哪里，程英是陆无双去哪里就去哪里，拉上一个洪凌波去襄阳，能带上两个帮手，这买卖不亏。

黄蓉来看洪凌波的时候，洪凌波正和小龙女说着私密话，见黄蓉来看望洪凌波，知道她是为洪凌波好，但明日就是断情之日要和洪凌波分离了，小龙女还是很舍不得离开洪凌波，很珍惜和洪凌波这点相处时间，反而洪凌波主动请小龙女出去散步走一走，好和黄蓉说些师姐妹之间的私密话。小龙女虽然不情愿，但不想洪凌波为难，只有郁闷的出去了，临走还瞪了黄蓉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告诉黄蓉，可不要占洪凌波太多时间呢！

黄蓉只觉莫名其妙，旁人不知道洪凌波这桃花岛弟子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她和洪凌波根本没什么交情，哪来的师姐妹私密话？黄蓉正疑惑，就见小龙女一离开，洪凌波就低头猛咳几声，一时还平复不下来，连忙过去给洪凌波拍拍肩背顺气。

洪凌波猛咳几声，才顺了这口气，黄蓉眼尖的看到洪凌波指缝漏出的血迹来，关心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咳血呢，不是吃了绝情丹吗？”

“哦，不是情毒的事，是内伤，”洪凌波笑笑，随口道，很随意的拿块巾帕将手心的血迹擦去了，看她态度云淡风轻的，黄蓉也没多想，就说明了来意：“我想，你反正要游历江湖的，不如去襄阳，陆姑娘和程妹子和你一起去，正好为襄阳多一分助力。我桃花岛有不少灵药，靖哥哥也能为你内功疗伤，你在我身边，伤也能好得快。”

洪凌波缓缓一笑。

见洪凌波笑的古怪，黄蓉微蹙眉，疑惑问：“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了？”

“还没有，”洪凌波摇摇头：“但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不带着陆无双。”

黄蓉低低‘啊’了一声，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什么，你要抛下你师妹？可我看你师妹很黏你，可不会愿意啊！”

“愿不愿意，也不是她说了算，”洪凌波淡淡一笑。

黄蓉愈发觉得古怪，她怎么觉得，洪凌波对陆无双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这不应该啊！

在黄蓉看来，洪凌波哪怕不去襄阳，也不会丢下陆无双不管的呀！

黄蓉微沉吟，试探道：“陆无双个性鲁莽，你不看顾着她，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不是还有她表姐吗，再说，我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洪凌波如何不想管顾陆无双？她和陆无双相伴这么多年，已经如同亲人一般了，可她，她自顾不暇，如何有余力照顾旁人了？便是小龙女一个，她已经很对不起了！想到小龙女，洪凌波眼眶一热，还未落泪，先心口一痛，又是低头干咳两声。

黄蓉猛地起身攥住了洪凌波的手，见到洪凌波血迹斑斑的手心，又怜又怒：“只是内伤，可不至于让你伤害自己！”

洪凌波手心尽是刚才情毒发作难忍，又怕小龙女发觉，于是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掐出的血痕！

见无法隐瞒，洪凌波索性道：“黄伯母，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不如答应我一件事情。”

发觉事情严重性，黄蓉脸色严肃，沉声问：“什么事？”

“半年后，请你替我告诉小龙女，我游历江湖半年，见惯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是觉得古墓无趣，”洪凌波话语一噎，但还是哽咽继续说下去：“就不回去古墓了，让她，不要再等我了！”

黄蓉一愣：“你干什么骗她！”

“我索性告诉你吧，我的情毒无解，断情半年也无用，我只能活十八天啦！”

黄蓉震惊太过，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怔怔问：“你干什么不告诉她？”

“我告诉她，她就不肯吃那半颗绝情丹啦，”洪凌波轻笑着摇头，为小龙女的天真：“她若知道真相，必然不会要独活的，我们两个能活一个也好呀。你告诉她我不回去了，她恨我，也好过痴痴等我的好呀，她和我说过，她祖师婆婆苦等了王重阳一辈子，”洪凌波已是满面泪水，声音喑哑：“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她恨我一辈子，也好过没有目的的等我一辈子的好啊！”

黄蓉也觉眼眶酸涩。原来如此，怪不得洪凌波要去游荡江湖，连陆无双也不想带着。

她只想让旁人以为她游戏人生去了，不想让爱护她的人知道她要死了。

黄蓉到底忍不住起身将洪凌波搂在怀里，如同心疼一个孩子一样轻轻的拍她的肩膀，洪凌波受到这点安慰，终于有了情感宣泄地方，靠在黄蓉怀里失声痛哭。

“我好舍不得她啊..我甚至有些后悔让她懂得什么是喜欢了，她就不会难过了，我最舍不得她难过的。”

“太痛了，情花太痛了...”

“我不想死，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黄蓉不知何时也是满面泪水，她忽然捧起洪凌波的脸，用力为洪凌波擦去泪水，重音道：“不，从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洪凌波怔怔看着黄蓉。

黄蓉坚定对洪凌波道：“人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忘了，我桃花岛有无数灵药，一个小小的情毒算什么，我爹是东邪黄药师，最擅长医术，他一定有办法，就算他没有办法，还有，还有一灯大师！”黄蓉眼睛忽然亮了：“对，一灯大师，我曾经中了铁砂掌，命在旦夕，就是一灯大师用一阳指救了我！一灯大师是天下五绝之一，他的一阳指是武学尖端，有疗伤之效，哪怕不能解了情花毒，也一定能让毒性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