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啊?(80)
作者:一天八杯水
女孩从善如流地取出琴,捧着递到沈霏微面前,委屈得已经在吸起鼻子。
琴是好琴,看起来并未磕坏。
“琴弓呢。”沈霏微下巴微抬。
女孩再次递上。
狭窄的巷子里传出琴声,不同于在琴主人手里时的悠扬婉转。
它过于急促激昂,好像正上演着一场追逐战。
沈霏微半阖着眼,看见远处有一道影子被街灯拉了很长,那模糊影子,近乎碰上她轻点在地的鞋尖。
有人在巷子外很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第50章
那个停顿, 是演奏时突然的静默,是要以悬念作为推进, 在后两秒将情绪蓦然拔高。
沈霏微的琴声跟着断了,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
巷子外的人很慢地转身,鞋尖在有沙的砖石上好似拖泥带水地摩擦而过,正如影剧里故意放慢的镜头。
对方短暂停顿,沈霏微短暂怔愣。
就在那人转身的一刻,沈霏微认出来了,那是十一, 又或者说, 那是谈惜归。
沈霏微转瞬无声地笑了,她好像没有完全赌输。
之所以不是百分百肯定, 是因为她不愿在阔别多年的故人面前过分抬高自己。
她想,也许对方并未怀有“跟”或“不跟”的想法,只是很凑巧的, 在她期盼中路过了此地。
无可否认的是, 十一的脚步声和以前不一样了, 影子也不一样。
只是这些变化在沈霏微身上也有所体现,所以沈霏微并不惊异。
可是,这个路过真的只是凑巧么。
如果路过是凑巧,那停顿又该怎么说?
沈霏微为对方罗列了好几条无关自己的理由,但大半都被划去, 因为在饭店时, 谈惜归不是独自到场的, 谈惜归也没必要走这一段夜路。
艾普丽饭店的停车场够大够亮, 无须特地走去其它地方取车,如若有车停在艾普丽, 更无须步行离开。
边上的女孩未注意到远处路过的人,只是惊叹:“你竟然会拉琴,还拉得这么好。”
沈霏微没应声,但是在这会有回音的巷子里,很轻地喊了一声“十一”。
她本意只是想喊给自己听听,并不奢求外面经过的人会因此停留。
但三秒后,那个人影折了回来,影子再度延伸至她鞋边。
沈霏微眯眼望了过去,实话说背光厉害,她至多看得清一个轮廓。
好在仅凭一个已经生疏的轮廓,她就能确认那是十一。
女孩还在钦佩地看着沈霏微。
沈霏微侧身,将琴和琴弓一并交还到女孩手中,温声说:“你能一个人回去吗。”
女孩把琴放回盒中,重新背到肩上,但迫于刚才胆战心惊的遭遇,她久久才犹豫地说能。
沈霏微从装满未知杂物的纸箱上下来,拎起随手放在边上的外套轻抖两下,边披到身上,边说:“那你等会出了塔莎大街,就打个车回去吧,看样子这边车少。”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女孩很小声地说话,她垂着头,藏了憧憬的余光不曾从沈霏微身上离开。
眼看着沈霏微就要踏出巷子,或许等对方和巷子外的人一碰面,就没她说话的余地了。
女孩鼓起一口气,磕磕巴巴地说:“请问,我、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沈霏微停顿,从包里摸了一阵,递出去一张银色的名片,不过上边印刷的还是总部在Y国时的旧址,只有名字和联系电话没有出错。
“这是我的电话,你到家后如果方便,可以给我发一条信息吗。”
“当然可以。”女孩两只手接住,继而又雀跃地说了一声“谢谢”。
“下次直接在艾普丽的门口打车吧,如果打不到,可以让服务员帮忙。”沈霏微笑着建议。
“这边我是第一次来,还不太熟悉,谢谢你。”女孩眼巴巴看着沈霏微,嘟哝道:“我能看看你的手吗,你刚才有没有伤到手?”
沈霏微手臂半抬,很突然地想起,她许久以前在十一面前晃着腕子让对方揉的场景,随之垂下手说:“没伤到,不必担心。”
女孩微微一笑,垂着头从巷口出去,路过巷口那人时,她忽地觉得有点眼熟,接着才想起,那不就是刚才宴上时,众多人夹道逢迎的谈家未来掌舵么。
沈霏微终还是走了过去,停在那个身量已比她高出些许的少女面前。
哦,如今不是少女了,只是她对十一的记忆,停在了那时。
走近了还是看不清人,背着光的时候,连轮廓都有些模糊。
沈霏微不由得想,此刻的十一在想什么,会怪她私自打破平衡,会怪她不请自来吗。
不能吧,她来到此地是为了工作,只不过其中夹了些许个人情绪。
但面前的人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倏然伸手,用和六年前有些出入的声音说:“我以为见者有份,名片是随见随发的。”
十一她……
就连说话方式也不同了,听似说得随心,但也许是在谈知韶身边呆久了,再温和的话语里也夹着寒芒。
沈霏微惊觉,是了,十一在谈知韶身边,比在她身边呆过的时间还要长。
她突然落寞。
十一的情绪比之六年前,藏得更为隐蔽,甚至还学会下套,令人估摸不准她的真实心思。
她成了真正的隼,化身成高空中最敏锐的观察者,和最杰出的猎手。
当即,六年前便深藏在沈霏微心中的猜测一一应验。
沈霏微果然会很惦念,惦念过往那些年,只在她面前无遮无掩展露全貌的十一,惦念对方讷讷的话语和绵软的态度。
然后她一琢磨,不知道怎么的,竟从对方的语气里砸吧出了丁点委屈。
错觉吧,不就是一张名片吗。
左右高耸的红砖墙将两人夹在中间,先是引两人先后入瓮,转而又变作推搡不开的路障,逼迫两人在此地互诉眷念。
沈霏微再度摸向口袋,取出一模一样的名片,放到谈惜归掌中,说:“没来得及换新的,不过也只是地址有出入,私人号码没变,将就将就?”
两人从头到尾,谁也不说好久不见,不知道的人大概会将这场会面,错当成一见如故。
“变了。”谈惜归收回手,也不多看,便揣到大衣的口袋中。
沈霏微错愕一瞬,然后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六年前她阴差阳错换了号码的事。
她认为,她果然还是不习惯和十一有秘密,尽管两人的感情,已经有了六年的空白期。
而且,她来到此地,不正是想给凋零的春天一个解释么。
之后的每一年春天,都好像不得长久,恰恰来到,便因为身边缺了一人,就很快寡然退场。
这成了她长久的病症。
意识到这,沈霏微干脆当面开口:“当时在备考,我有一段时间没收到你的信息,后来索性三个多月没碰手机。考完我才知道,因为停机超时,那个号码被别人注册走了。”
这事,沈霏微估摸着,就算云婷和十一取得联系,云婷也不会主动去说,毕竟那两人平日的交流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谈惜归没说话,只是看似很平静地转身,街灯下一张脸瑰丽又寂静,如同深海宝藏。
沈霏微的目光轻微一顿,又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的号码是空号,我以为你是特地注销的。”
在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分,对方寂寂的面色如受风雨惊扰,露出显而易见的惘然错愕。
“初到A国那一阵,我的手机落到海里,当时想补办,但身份信息和起初办卡时的不同,折腾很久也没办下来,中途还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最后索性换了号码。我发给你许多信息,无一例外都沉入大海,后来才被告知,号主已经换人。”谈惜归微一停顿,话音缓缓,“我同样也那么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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