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番外(14)
作者:摆渡鸟
随着广播里一逗一捧热闹起来,档案室管理员随之高兴地摇晃起来,于是好心提醒:“门卫大爷要给你介绍厨师学校上班的对象,哎呦,您猜怎么着——为了断掉你的垃圾外卖。”
石漫:“……队里耽误你考大学了。”
她宁愿喝露水苟命。
石漫离开时,没走正门,翻墙出去的,她现在是市七中读高二的一名美少女,怕遇上分局的兄弟,当然,更怕睁眼半瞎的王大爷塞她对象。
就王大爷那圈子给她介绍的能是人吗?局里那么多非人活物,特别渴望爱情,这种好事她就不占了。
凭借听感和方向感,石漫轻巧溜出特侦大队,骑着共享单车就撤,晚风吹散她松散的马尾,像铺开的水母随风舞动。
无视了古乌城千万冤魂所铸的朱砂血……她想了想,驶过城市的寂静与喧闹,最后脚够地一刹,拐停在夜晚的七中门口。
校园中心的高三楼正亮着一间间灯,学子们垂首学习,苦读备战,在一片广阔的黑暗里,倒是熠熠生辉。
门卫亭的看守披着外套睡着了,架着的手机还在播晚间新闻,石漫停好自行车,站在栅栏前向里望,她静静地盯了一会儿高三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移向左后方。
那是后门的位置,后门前面就是宿舍楼,此时也三三两两亮着灯。
这就是七中夜晚唯二有灯光的地方了——高一高二放学时一般天没黑,不用开路灯。等高三晚饭结束回来自习,再锁大门,也不用灯。
七中校长抠到只在高三放学的时候才开那么一会儿。
“挺会过的。”石漫阴阳怪气地说。
她本想等林河来了再说,但线索齐断、她瞄准七中夜晚时,重要线索突然就蹦出来了,反而令她在意。
好像夜晚藏着什么惊天秘辛,生怕她打注意。
于是正常她该顺着失踪的钢笔调查,试探盗贼如何越过朱砂血。
可惜,她就不按常理出牌。
石漫蹲下系紧鞋带,准备夜袭校园,她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刚抬头,眼神忽然一凝。
宿舍楼一到三楼,最左两排窗户的光亮部分暗下去,圆弧般的黑色遮挡方形窗户的一半,像被天狗啃食的月。
——这不是灯灭了,是有什么在宿舍楼前,遮住了宿舍楼的光。
顺着每个窗户的弧度看下来……像是半边人形。
石漫沉了沉眼,耳边不断响起诡异的蝉鸣,她意识到,此时广阔而万籁俱寂的操场上,有一个人正站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石漫循声回头,孔知晚在她身后的灯火明灭处,垂眼看向她。!
第11章 邂逅
孔知晚没穿女士西装,米色的长风衣荡在腿边,她捧着一杯咖啡,石漫隔着几米远就闻到了熟悉的苦味,她站在路灯暧昧的光里,难得一缕没梳好的碎发散在肩头,棱角也不刺人了,竟给了石漫一种温柔的错觉。
石漫猜是冰美式。
她神色如常地转回头,操场里哪有什么遮挡般的黑影,方正排列的窗口整齐而嘲弄,七中夜晚的隐秘被过于浓郁的苦咖啡味消散了。
“路过。”石漫起身,熟稔地打招呼,“你呢?”
孔知晚惜字如金:“路过。”
她惯常的冷漠语调,安抚了石漫一瞬的烦乱,石漫斜眼看她:“这么巧,这个点还能碰到,看来我和孔老师也能说上一句有缘人?”
孔知晚低头抿了一口杯边,看向远处背离市七中的楼群:“我住那。”
石漫调笑:“自报家门,这是邀我上去喝一杯?喝什么,冰美式?”
“那栋公寓是学区房,谈不上多好的配置,但价钱不算便宜,我为了上下班方便才搬进去,那附近没什么商铺,吃饭得去五条街开外的商场。”
孔学神的脑子和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也没什么故事里反派的表达欲,所以冷酷寡言,她开口要么通知,要么训人,遇到要说一长串话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说话是什么人类进化没有剔除的劣质基因。
石漫一度怀疑她喝机油为生,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懒得和别人说那么多——除了她自己,这世上都是别人。
只是石漫好巧不巧,曾经挤出过“别人”的行列。
石漫只能当做寻常客套:“孩子和家长使劲,老师也逃不了,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么哈哈。”
“所以我刚吃完饭,回家肯定会路过学校。”孔知晚继续,“那么你呢?我记得你放学和胡慧琳一起走,她家在反方向。”
石漫那点别扭灰飞烟灭,什么狗屁人情味的家常,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专门应对市局领导的客套笑容立刻变得轻佻:“这么关心我?要不是在学校门口,我都以为这是搭讪了,美女。”
孔知晚垂了一下眼:“是老师。”
“这是放学期间吧。”
石漫心说,她上班期间都没好好叫过“陈队”。
“放学不是毕业,”孔知晚对她轻笑了一下,“你现在不是学生了吗?”
石漫:“……”
她心道麻烦,已经猜到孔知晚的潜台词——你不是学生,那你为什么来,以什么身份来,有什么目的,又要做什么?
她突然有点烦,自己曾经跨过孔知晚那条“自己”和“别人”之间的界限,导致两人分手多年,她还是能从一句冷嘲中自动翻译出对方所有的未尽之语。
“孔老师说得对,学生大晚上瞎溜达什么,我滚回去睡觉了,晚安。”石漫假笑着转身,只想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正前方,空荡的漫长石路,令人炫目的重重灯光中,一个女人佝偻着腰,慢慢向她们的方向走来,看不清她的脸,但从散发和衣服褶皱的剪影,得见她的狼狈,还有一种无神的颓丧。
仿佛从黄昏的缝隙里爬出,只见满目物是人非的孤魂。石漫蹙眉,她刚掏出手机,耳边就传来孔知晚的声音:“九点十分。”
石漫的动作一顿,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从时间转到微信,随意翻了翻:“回个消息。”
孔知晚走到她身边并立,不置一词。
石漫暗松一口气,瞎划几下收好,她又看向前方奇怪的女人,现在是九点十分,距离高三晚自习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不像是接孩子的家长。
而且她的狗鼻子从女人无业流浪似的外表下,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价格不菲的香灰。
那是狭窄诡红的偏屋里,穷途末路之人跪倒在神像前的千金一掷。
石漫神色认真了些,女人蹒跚着步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逆着那些昏黄的光,像一只游荡进凡间的魍魉。
她仔细去听,辨别女人嗫嚅似的杂话。
“假的……水中的恶鬼,一换一……藏起来了,怎么就顶上他了?都是蠢货……连亲生儿子都分不清,还给我……把小河还给我……还给我……”
“是林河妈妈。”孔知晚轻声。
石漫回忆资料里林美红的照片,眼睛很大,证件照还化了淡妆,完全看不出孩子已经读高中了,是一个爱美且很会保养的女人。
林美红年轻时自己奋斗,留下不少积蓄,有了家庭也没放弃工作,闲暇就和朋友逛街,有时去广场跳跳舞,假期经常美美地和家人或者姐妹四处旅游,很有自己的生活。
她最近甚至报了西点班——主要是她自己喜欢吃甜食,给丈夫儿子做只是顺带,省得父子俩总编排她吃独食。
完全无法和眼前神叨的落魄妇人联系在一起。
石漫却很熟悉,她短短二十载人生,目睹过不知多少这样特别的沮丧——被难以描述的存在剥夺至亲至爱,在惶惶与非议中质疑他人与自己,那些旁人给予的牵绊如脱落的墙皮,徒留一个人在疮痍的原地,慢慢消磨得不成人形,最后也在不知真假的笼罩中,不动声色地被“侵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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