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种+番外(64)
作者:时千辞
纪砚清低头看着,胸腔里的烦躁跟热锅边的蚂蚁一样,闷头乱撞。她狠狠地“嗤”了一声,伸手把只盖到翟忍冬肩头的被子扯上来,摁进脖子里。
翟忍冬枕着枕头,头被托起,下巴就会落低。
纪砚清往下面摁被子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下巴。她停顿两秒,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保持着自然弯曲的弧度往下落了一截,贴在翟忍冬颈部。
体温很低,心跳很慢,才几天不见,下颌线条就变得比之前还要清楚。
纪砚清冷笑,不想被继续吊着了,她想趁床上这女的不能反抗,就地掐死。
于是黎婧提着早饭一进来就看到纪砚清站在她老板床边,个儿高,瘦,全身上下只有头低着,一只手装在口袋里,一只悬在半空,食指外侧贴着她老板下颌,跟……
黎婧想了想,跟她老板以前捡了小羊,坐门边逗小羊一样,特随意,但特霸气,额,纪老师还特阴沉。
黎婧忽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昨晚和她纪砚清一人占了床一边,相当于面对面,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纪砚清的脸,基本上全程风雨欲来,差点没给她的魂吓跑。
她现在还怵着呢。
要不等等再进?
没等黎婧想好,纪砚清已经收回手指往出走。
黎婧来不及躲,缩着脖子朝纪砚清抬了一下手:“纪老师。”
纪砚清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继续往出走,看着是要离开。
黎婧忙问:“纪老师你不吃饭?”
纪砚清:“不吃。”
吃了消化不了,全堵着。
纪砚清顺着楼梯下来一楼,旁边就是急诊,有医护推着抢救床匆匆经过。
纪砚清随意扫了眼,往出走。
走到门口,她步子猛地一顿,迅速回头,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被推进去的那个人好像是辛明萱。
她和辛明萱虽然没有过什么实质性接触,但她长得出众,气场也足,即使浑身是血躺在抢救床上,也抹不开那身独特的气质。
纪砚清蹙眉,转身往急诊走。
急诊的护士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很忙,纪砚清在旁边等了三四分钟才等到一个空隙,走过来问:“刚才推进来的女人什么情况?”
护士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纪砚清想说和她没关系,想起翟忍冬,纪砚清眼神微凉。
护士瞧着发怵,补充道:“我们医院有保密规定,不能随便透露病人病情。”
纪砚清敛起外露情绪,但嗓音依旧不太温和:“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
护士看纪砚清一眼,没多想:“追人贩子团伙的时候被捅了一刀,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检查。”
护士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马上送手术室”之类的话,因为隔得远,纪砚清听不清楚。她在导诊台前站了一会儿,快步往住院部走。
人贩子团伙不会是什么有良知的人,他们动刀必定是朝着要命的目的去,辛明萱不可能好过,那万一手术中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或者结果不好,翟忍冬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真有什么事,翟忍冬今天在这儿,才知道往后怎么办。
生离死别可能恐怖,遗憾也未必轻松。
纪砚清上到四楼,迎面遇上昨晚接诊翟忍冬的医生,她戴着口罩,眉目严肃。
医生:“我再提醒你们一次,她现在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如果再折腾,就不是我们小小一个县城医院能治得了的。”
医生话一说完就走了。
纪砚清站在楼梯口,眉头紧蹙。
辛明萱的手术时间不会短,县医院的条件又没那么好,以翟忍冬现在的情况,真在手术室门口冻到辛明萱出来,她也离进去差不多了。
这怪谁?
谁昨晚虚得都站不住了,还因为一个电话就顶着风雪跑出去的?
姐姐妹妹那么多,一个两个放不下,那就自己去解决,她一个罪人哪儿来的资格对人大老板的事指手画脚。
纪砚清怎么上来的怎么下去。
半小时后,冷着一张脸站在了手术室门口。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
辛明萱那一刀虽然深,但没伤到重要器官,手术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被送去观察。
纪砚清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没有叫翟忍冬,过后面无表情地下楼,去医院旁边的酒店开房,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晚上八点。
纪砚清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面,下楼退房,过来医院,然后猝不及防地在楼梯上和翟忍冬相遇。
翟忍冬因为私自拔针,手背上挂着血,走路也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看着随时可能顺楼梯滚下去。
纪砚清声音冰冻:“干什么去?”
翟忍冬扶着楼梯轻喘:“辛姐受伤了,我下去看看。”
纪砚清的怒气跟藏冬炉子的火舌一样,噌一下冒出来,燎着她的冷静。她盯着翟忍冬干裂起皮的嘴唇冷笑一声,语气嘲讽,“翟忍冬,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深情种。”
翟忍冬抬头,冷色光打在她脸上,白得恐怖。
纪砚清说:“辛明萱就是个没伤到要害的小刀伤,手术不过花了1小时26分钟,至于把你急得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去看她一眼?你就那么喜欢她?”
最后一句话出口,纪砚清脑子里嗡了一声,觉得哪里不对。没等她分辨,翟忍冬已经撑了一下扶手直起身体。
纪砚清在楼梯拐弯的平台上站着,翟忍冬高她两级台阶。
被俯视本来就让纪砚清不悦,翟忍冬一开口,她胸腔里的抵触情绪直接达到巅峰。
翟忍冬说:“纪砚清,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34章
翟忍冬用的疑问句, 语气和神态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她笃定得像是看进了纪砚清心里才会得出这个结论,但这个结论对还被悬吊在高空的纪砚清来说无疑是根闷棍,猛一下子抡过来, 她觉得自己的头骨都要裂了, 剧痛让她愤怒, 紧接着就是说出那句“你就那么喜欢她”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嗡, 它去而复返, 势不可挡。
纪砚清盯着站在台阶上的人,那个没来得及思考,后来不想思考的, 影影绰绰的极端像遇见了太阳的云雾,一点点变淡, 消失。
她早就应该想到了……
她在意翟忍冬。
在意了, 才会嫉妒黎婧“遇到她”,才会羡慕阿旺“有个她”, 才会在那个醉酒的晚上主动靠近她。
这么多年,她难得处处被谁护着, 处处受她的好。
她抗拒过,甚至因此打她, 但其实就想她反思的, 翟忍冬的好细致入微, 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她的潜意识可能早就已经开始偏向翟忍冬了,只是这方面的经验匮乏, 无法对号入座,更因为有辛明萱在前面死死挡着, 她过不去,就没办法往深处想,直到现在,翟忍冬的一句话让她豁然开朗。
吃醋。
对了,如果她只是单纯站在朋友的角度贪翟忍冬的好,翟忍冬现在用到的词会是嫉妒、羡慕,而不是吃醋。
她就是在意了。
只是可惜,她在意了的这个人心里有别人。
为她,她急得命都不要才会站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在纪砚清心里反复出现过的酸、疼、异样一股全脑涌过来,想要将她淹没。
她怎么会允许。
昨晚,翟忍冬那声“有种,你永远都不要承认”已经扒过一次她的骄傲,她不能再把做人最起码的道德也输在她手里——在意有女朋友的朋友,这个人对她很好。
纪砚清抱着双臂,下巴微抬,冷声说:“翟忍冬,你是不是把我说过的话全都忘干净了?”
翟忍冬垂视的眼里有喜悦的光微微闪动:“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