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种+番外(38)
作者:时千辞
翟忍冬安静了片刻,握着火钳子问:“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纪砚清笑了:“我不是你,没有菩萨心肠,更不爱助人为乐,积德行善。我挑人。”
纪砚清说:“我在拿到后备箱里的东西之后迟迟不出来,是在等你拒绝阿旺母亲,可你没有,那我只能另找一种办法。”
纪砚清话到这里,短暂的皱了下眉,手指无意识攥住,再开口,声音略低,“翟忍冬,我这人其实挺冷血的,存在我身边很多年,距离很近的人和事我都没有想过关注,更不必说是关心。我对她们只是利用。”
“利用”两个字骆绪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是这个意思。
都说旁观者清,纪砚清在某个瞬间想,她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值得被爱,被跟从的好人。
对她这种人,翟忍冬会怎么看,她还不了解。
纪砚清攥着的手指无意识压紧,炉边一片沉默。
片刻,翟忍冬在沉默中反问:“为什么要关注,关心?”
纪砚清微愣。
翟忍冬说:“没人规定人际关系必须主动的,独善其身有什么不好,少麻烦,多空间。”
纪砚清:“……”
纪砚清怔怔地看着翟忍冬。
她随性的话和态度像无形的手,在纪砚清胸腔里轻柔地抚摸着,像安抚——纪砚清陌生到无从想象的东西。
这让她隐隐的有些惶恐。
纪砚清偏头笑了声,哪里感觉到酸,她没去找,而是尽快找了个话题,揭过现在这个:“翟老板,对于我跳舞跳得还不错这件事,你一点都不惊讶?”
翟忍冬说:“惊讶。”
表情和语气没有一丝变化。
纪砚清笑出声来:“翟老板,有点敷衍了。”
翟忍冬没吭声。
炉膛里的火忽然窜了起来。
翟忍冬看两秒,说:“以后真的不再跳了?”
这个问题完完全全是有关纪砚清的私人问题,还是翟忍冬从电话里“偷”听来的,其实不适合放在明面上问,但她不问,黎婧那个嘴把不住门的迟早会问。
那还不如由她来开口,至少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日后黎婧想起来追问,她也知道该在什么程度打断。
纪砚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伸出一只手在炉子上烤着:“不跳了。”
翟忍冬:“舞团也不要了?”
纪砚清:“舞都不跳了,还要舞团干什么?”
翟忍冬说:“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东西不值得。”
纪砚清收回手看向翟忍冬,半晌,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
自从开始学舞,她就没再有过任何一个完整的周末,没进过任何一个游乐园,她的整个童年、少年,除了上学就是跳舞,后来为了舞团,她有几年拼命接商业活动,四处演出,没日没夜连轴转才让舞团在入不敷出的处境中存活下来,再一点点成为国内古典舞的中坚力量。
所以严格来说,跳舞和舞团她的事业,退出,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前半生。
但不放弃,她又能怎么样。
辛明萱有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能干得过天灾人祸,命运捉弄,尤其是面对自己厌恶的东西的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拱手相送。
……
纪砚清垂着眼眸捏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后知后觉记起黎婧那句“纪小姐,您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无业游民”。她手上一顿,抬头问翟忍冬:“怪不怪我对你们有所隐瞒?”
翟忍冬把被“你不懂”分走的神收回来,说:“怪的话,有没有九十度鞠躬的道歉?”
纪砚清挑眉:“多喝点热水吧翟老板,脑子都烧干了。”
纪砚清说完,黎婧就跟算好了一样,从厨房里窜出来喊翟忍冬:“老板,刘姐喊你喝热水!”
纪砚清一愣,偏开了脸。
黎婧懵逼:“纪小姐,你笑什么啊?”
纪砚清:“我笑了吗?”
黎婧:“从你住进来到现在,笑得最开心的就是这会儿。”
纪砚清拖着声:“啊——可能吧——”
黎婧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准备催她那个坐着一动不动,跟粘在椅子上一样的老板。头一扭,她噌地往后一跳,抱住自己说:“老板,你的眼神是不是想刀了我?我做什么了你就要刀我?”
翟忍冬站起来,淡淡地说:“你活着就很让人一言难尽。”
黎婧:“???”
打一架吧,生死之战,不然这遭罪的日子没个头。
黎婧跑过来,把翟忍冬刚才坐的椅子当成她,一屁股怼上去,蹾得她腚疼。
黎婧龇牙咧嘴地扭了两下,看到她老板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对纪砚清说:“开心就好。”
什么开心就好?
黎婧纳闷地扭头看向纪砚清,看见她眼睛里闪过很明显一瞬震惊,然后慢慢浮起笑容。
不是,她老板的嘴也不是“开心”开关啊,怎么说一句“开心”,纪老师就真开心了?
黎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缩在椅子里幽幽地观察。
她老板走了。
纪老师脸上的笑只剩嘴角了。
“唉。”纪砚清突然出声。
翟忍冬回头。
纪砚清说:“大老板,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翟忍冬:“你开心就好。”
加了限定字“你”,翟忍冬这话就有了十足的分量。
纪砚清可以将这句话延伸出无数个定语: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你怎么选,不管你冷血还是热心,不管你杰出还是平庸……你开心就好。
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跟说过“你”开心就好。
纪砚清“呵”一声,头偏向无人的那边。
那里光线不好,翟忍冬的眼睛就能长久地注视着,从纪砚清泛红的眼尾一路往下,停在她绷直发抖的嘴角。
那一秒,翟忍冬在卫生间里靠一只手达到过的放空瞬间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回忆着那种仿佛与世界剥离的飘然、迷醉,将过去这四天反复的警示搁置,冷静又疯狂地想:是不是找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抵住纪砚清的身体,钳住她的双手,抬高她的下巴,蒙住她的眼睛,用最激烈的舌吻让她叫,让她哭,让她沉迷,让她求饶,让她要生要死,然后颤抖着陷入空白,她就能暂时从这个让她不快乐的世界里得到解脱。
翟忍冬能清楚地想象到那个画面。
迎着被道德愤怒鞭笞的强烈痛感。
第23章
再清楚也只能想想而已, 纪砚清的光环和骄傲那么重,怎么会允许自己处于下风,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被一个只想做朋友的人弄到身体失去控制。
她们之间连最基本的逻辑都走不通。
那……
电话里的那个人呢?
炉边,觉得自己终于明白点什么的黎婧刚要开口, 就看到她老板脸侧的骨骼动了一下, 但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嘴唇也抿得很紧, 明显是不高兴的表现, 她可不想在这时候触她霉头,只好把“好你个翟姓小老板,拍纪老师马屁拍得好溜”咽回去, 老老实实缩在椅子里看火。
过了一会儿,黎婧偏过头, 单手拄着下巴对纪砚清说:“纪老师, 你怎么那么好啊。”
纪砚清的情绪已经恢复,闻言睨黎婧一眼:“大白天就喝醉了?”
黎婧摇头:“我没喝酒。”
“那‘您’下面的‘心’怎么没了?”
“马甲都掉了, 还叫什么您,生分。”
黎婧趴在膝盖上, 看着纪砚清说:“纪老师,刚在厨房看锅的时候, 我上网搜了你好多的信息, 你真的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