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种+番外(112)
作者:时千辞
翟忍冬:“你呢?”
纪砚清红唇轻勾:“秘密。”
翟忍冬被秘密带着,穿过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浑然不觉走了多远。
等她再有反应,人已经站在了剧院的检票口。
工作人员笑着说:“女士,这边检票。”
翟忍冬有片刻晃神,说:“抱歉,我走错了。”
这个剧院她来过无数次,一开始没钱,就只是在门外等开始等散场,后来条件好点,才能买票进来,每次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谁都发现不了。
她最近一次来是今年夏天,连着看了纪砚清三场演出。
那时候她们还是陌生人,现在已经爱得如火如荼。
翟忍冬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安检门,徘徊在胸腔里二十来年的沉默一点一点消失,推着行李往出走。
工作人员连忙提高声音说:“今天有您想看演出,您要不在口袋里找一找票?”
翟忍冬的步子猛然停住,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一下,松开拉手伸进口袋。
……真的有票。
翟忍冬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把票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舞剧《野马长风》
日期/DATA:2009-08-08
区域/SECTION:一楼 1st Floor
时间/TIME:19:30 周五
排/ROW:1
座/SEAT:1
票面信息和七年前取消的那三场中首场一模一样,连背景图案都分毫不差,只不过七年前那个是机打,这张是手绘,空白地方有纪砚清的笔迹。
“来自2016年的女朋友,很荣幸邀请你和2009年的我认识一场。”
第55章
过安检后的路线和往年一样, 翟忍冬随便走着就能找到歌剧厅。
进来之后,翟忍冬照旧坐在后排的角落,等着开场。她的行李箱不算大,但也占地儿, 所以本能地岔开腿, 尽可能把行李箱往自己跟前放, 不挡别人进出的路。她右小臂搭着行李箱的拉手, 随时准备让出更多的路, 但一直没有人从她眼前经过,只是离开场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过来了一个工作人员, “女士,您的座位在1排1, 这里是26排39。”
翟忍冬装在口袋里的左手捏了一下票根, 起身说:“谢谢提醒。”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您客气。”
翟忍冬顺着台阶从一楼最高下到一楼最低,从最角落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顿了两秒,拿出口袋里的票根。
1排1座。
她在检票口看的时候默念过一遍, 竟然没有发现,潜意识以为还是七年前那张最终被作废了的票。
翟忍冬垂眼看着,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去, 两侧屏幕开始播放出品单位信息那秒, 她才像是有了真实感, 思绪迟滞地确认着眼前这一幕:今天这台舞剧是纪砚清专门为她准备的,为了弥补七年前的那个缺口。
但其实, 即使纪砚清没有取消那一年的演出,她也看不到她。
在河边遇到纪砚清的第二年开始, 翟忍冬每年七月中旬到八月中旬会在这里待一个月,中间在不完全固定的时间,但绝对固定的位置看三场纪砚清的演出。
2009年的演出开始之前,翟忍冬出了一点意外——火灾里伤到眼睛,瞎了。
————
2009年。
盆地的夏季潮湿闷热,翟忍冬步行半小时回来宾馆的时候,短袖几乎湿透。她草草洗了个澡,坐在桌边忙碌。
今天是她过来的第十一天,每天准时出门准时回,做着一成不变的事。
忙到晚上八点,翟忍冬盖上笔,开窗吹了一会风,例行拿出手机给藏冬打电话,询问店里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发生。
翟忍冬挂上电话,一动不动地靠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星级酒店。
纪砚清住在那里。
她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但粉丝群里的人说她最近一直住酒店。
有人猜测她和家里闹矛盾了,有人说她的名气和收入已经到了可以把酒店当家,享受最佳服务的程度。
翟忍冬握着手机,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个和纪砚清在车边接吻的女人。
她们应该住在一起,那纪砚清离家出走更可能和她有关。她连接吻都面无表情,不像是会对谁妥协服软的人,如果吵架,纪砚清会不会吃亏?会不会哭?
翟忍冬不知道,她对纪砚清熟悉得能倒背她从成名到现在拿的每一个奖项,出席的每一场重量级演出,同时也对她也陌生得除了长相名字、出生年月和身高体重之外的东西一无所知。翟忍冬只确定她没有想象中坚强。
那年,河边那支舞跳完,她趴在膝盖上很久都没有抬头,也没有声音,但起身离开的时候,翟忍冬看到她双眼通红。
她看起来很需要谁让着,爱着,走过去哄一哄,又在微微抬起下巴时,倨傲得连能吞噬一切的夜色都无法靠近。
翟忍冬已经踏出去的步子就只能定在原地,一步步目送她走远,之后几年,再没有在河边遇到过她。
没遇到的那几年,翟忍冬的脾气越来越好——相较之前而言。
潜意识里,她在为未来某一天能让着纪砚清做准备,但其实心里清楚,两个世界的人能走到一条路的概率几乎为零。
就算奇迹出现,她们走到一起了,她也没有立场对一个有女朋友的人献殷勤。
回忆让翟忍冬轻烟一样的目光显得遥远,她被热风吹得流了汗,沉默地看着渐渐陷入夜色的大楼。
很久,翟忍冬把手机装进口袋,从背包里找出一只口罩,戴着出了门。
从宾馆到酒店要走将近二十分钟。
翟忍冬在酒店对面的路上站定时候已经临近十二点,街上空无一人。她抬起头,不声不响地从二楼看到顶层。
没有一盏灯还亮着。
意料之中的事。
即使亮着,她也没理由走上去敲门。
翟忍冬后退一步靠着灯杆,心里没有太大起伏。
再过一周,她就能在剧院见到纪砚清。
不知道那时候她有没有和女朋友和好。
希望和好了。
没吵最好。
吵了最好也是那个人先向她低头。
和好了,她们是会先接吻,还是直接发生关系。
……
翟忍冬装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收回视线看着地面。
有蛐蛐一步一步从灯下跳过。
跳进草丛里的时候,翟忍冬直起身体往回走。
走到十字路口,一声惊呼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着火了!”
那个瞬间翟忍冬心脏忽地一沉,想都没想就跑上了还是红灯的斑马线。
经过的出租车司机应该骂了她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她记不清楚了,一口气从酒店1楼爬楼梯到23楼的过程中,不知道撞了多少往下逃的房客。
她用力甩开挡在前面只知道喊“来人”和“怎么办”的工作人员,踹开那扇烧着大火的门,看到了昏迷在墙根的纪砚清。
翟忍冬大步过去扑灭纪砚清裤腿上的火,把她抱到走廊没有浓烟的地方,解开胸衣、腰带,叫她的名字,“纪砚清?纪砚清。”
纪砚清没有回应。翟忍冬伸手没在她颈动脉摸到搏动的迹象。
翟忍冬立刻跪在地上,双手叠在纪砚清胸上按压,又俯身给她渡气,不断交换重复。
那几分钟里,翟忍冬冷静到脑子放空,她能做出所有的反应都是本能。
终于看到纪砚清的胸口开始自主起伏那秒,她一晃神,跨过陌生人的界限,手抖着把纪砚清扶起来抱在了怀里。
翟忍冬在火的燃烧声中张开口,喉咙像是被烟熏了,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没事了,没事了……”
话落,前方不远处骤然炸起一道巨大的轰鸣,酒店堆放在工作间的易燃物爆炸了,翟忍冬只来得及护住纪砚清,正脸被巨大的热浪和窜出来的火冲到,眼睛立刻就失去了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