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265)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谢无亦闻言了然,忙起身颔首道:“可需要我做什么?”
“我走以后,你照顾好蓬鹗和叶柒。栖妍我会带走,蓬鹗醒来也能稳定许多。”
“好,我会顾看好他们,只是……”谢无亦面露不安之色,低声询问陆晴萱,“戾王……还会来吗?”
这个问题,陆晴萱方才已经思量过,横看竖看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会,便道:“戾王费劲周章,要的就是沥血剑,他一心想着净化沥血称霸天下,是不会有闲情来管我们这些无名之辈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待游夜的死讯传到戾王耳朵里,他再派人来,援兵也就到了。”
“援兵……真的能来吗?”想到之前在藏兵谷发生的种种,谢无亦依旧存疑。
陆晴萱却横下一条心,笃定道:“能,藏兵谷欠洛宸一个人情!”
作者有话说:
柳毅笙,忘了他的朋友,请移步前面章节,谢谢。
第181章 囚窟
“阿叶情况如何?”
“伤口已在缓慢愈合,若到晚上能退热,便是挺过去了。”栖妍为叶柒复查过脉象,松口气答道。
想她方才险被蓬鹗杀死,这会儿却顾不得平复与缓和,立刻又为叶柒的伤尽心不已,其谨慎之态更胜以往,陆晴萱不免对她再添许多同情,不觉垂首默叹,须臾才又道:“如此便好,倘若阿叶情况稳定,明早我们就动身。”随后,又担忧地望了望蓬鹗:“他们二人后期当如何保养,你尽可仔细交代谢无亦,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陆晴萱说完,栖妍并没有立时回应,顿了片晌才抬起头,面容上的愧疚与感激已然埋藏不住,问道:“陆姑娘,你为什么……肯带我一起去?”
陆晴萱神情是鲜少会有的漠然:“我怕你留在家里,说不上何时会被蓬鹗掐死。”然而转眼,她却在栖妍的沉默与愕然中苦涩一笑,温柔了声音:“这一路难保又会发生什么,我一人恐是不够。而且,你一定很思念她……”
陆晴萱几乎又是一夜未眠。此去藏兵谷,迢迢千里路,最快也要七八日才能赶到,而在这七八日里,着实有太多未知与不确定。
藏兵谷诚然欠洛宸一个人情,但事关态度立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为了撇清自己而坐视不理,陆晴萱先前之所以那般说,更多的是在安稳谢无亦的心。
其次是戾王,纵然眼下有一万个理由令他不屑于陆晴萱等人的性命,但以他的性情,便是有一万个理由令他欲对陆晴萱等人杀之而后快也没有什么稀奇。
龙泽山对戾王已经没有半数秘密可言,倘若他当真动此杀念,绛锋阁又在各地均有分舵,届时即便藏兵谷肯施以援手,怕是也来不及。
再者便是叶柒和蓬鹗了。伤重头几日最难稳定,这一时或许尚安,下一时却可能转瞬病危,陆晴萱不担心旁的,唯担心她和栖妍不在时,二人出现什么状况。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蓬鹗在陆晴萱临行之前醒了,精神也比昨日要好上许多。
他用右手扯住陆晴萱的衣袖,强撑起半边身子,努力说道:“陆姑娘,我……随你一……一同去。”
他心有斗志,不曾颓丧,哪怕只是想去给叶柒报仇,故而陆晴萱虽然疼惜,心下却也欢喜。
她本是想嘱托谢无亦好好照看他和叶柒的,索性顺势改为嘱咐蓬鹗,说道:“你可不能去,在家安心养伤,照顾好阿叶,她的伤口每隔一日就要换药,你若是去了,谁来照顾她呢?”
“……”蓬鹗被说得一愣,一脸茫然地将陆晴萱望着,听她继续道:“等洛宸回来,阿叶也便醒了,若是她发现自己的身子这么久没有擦洗……”
谢无亦也顿时心领神会,忙接过陆晴萱的话道:“蓬哥,兄弟可不能碰你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这样的消遣多少有些粗俗,却让几个人心头一热,蓬鹗的脸颊更是泛上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润。他终是卸去力道往榻上一躺,朝谢无亦骂道:“滚蛋。”
看到这一幕,陆晴萱的唇角终于发自肺腑地扬了起来,旋即再叮嘱谢无亦几句,包括敌人来了如何转移叶柒,才转身出了门。
谢无亦送她上马,神色凝重,虽然什么也没说,陆晴萱却知晓他心思,喃喃道:“我会把洛宸带回来的,一定带回来。”
……
陆晴萱心急火燎,巴不得不吃不喝不睡,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可纵然她身体吃得消,马也是受不了的。
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八日黄昏抵达了顾遥雪山脚下。汗水黏着风尘淌下,在她们疲惫不堪的面容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陆晴萱胸膛轻微却急促地起伏着,她没有工夫在这里再耽搁一夜,是以瞥了一眼客人并不多的客栈,便驱马继续前行。
陆晴萱没有想到,才短短不到一年时间,藏兵谷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当日她和谢无亦滑倒的地方开始,居然已经有弟子巡逻看守了。
“站住,什么人!”陆晴萱思绪如潮,以致忘记了该有的礼节,只当自己是来找老朋友的,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往山上走着,直到被一名弟子厉声拦下,她才恍然回神。
“问你呢,干什么的?世人都知晓过了一线天便是藏兵谷地界,你难道不知吗?速速离去。”
“少侠且慢,我此番就是来藏兵谷找人的。”陆晴萱赶忙作揖解释道。
“找人,找什么人?”
“找你们少谷主,柳毅笙。”
陆晴萱言罢,就见那弟子半信半疑地扬了下眉毛,殊不知他戒心反倒因为这句话变得更重。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朝旁边另一名弟子使个眼色,又对陆晴萱道:“兵器交一下。”
陆晴萱依言而行,将净尘交于旁边那名弟子,随后与栖妍由那名弟子引领着,往藏兵谷深处走去。
一切都没有变,陆晴萱走在路上,依稀还能找到当日的感觉。可是眼前熟悉的一切,又自带一袭难言的陌生与荒凉——许是心境变了的缘故。
头一遭来时,她还未曾与洛宸互诉情衷,如今却是两地别离,饱尝着相思之苦。
她深忖至此,终是没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口中呼出的那团白气在她唇边转了一转,随之似薄雾浅浅地消散了。
天色已然黑透,但藏兵谷上下却光明不减,这让陆晴萱的心里多少舒服一些。
走了不长不短一段时间,那名弟子将二人引到一座气派的殿堂前,拱手扬声道:“谷主,有客请见。”
提起藏兵谷谷主,陆晴萱情不自禁就想起柳遗风那日与洛宸对的一掌,虽然明知是虚假作戏,却依旧止不住心存芥蒂。
凭这弟子一句话,陆晴萱已经设想好柳遗风在屋内会以怎样的口气道一句“来者何人”,然后又如何摆着架子让这弟子把自己和栖妍带进去,看他正襟危坐的模样。然而不待陆晴萱设想完,殿堂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陆晴萱下意识地抬眼,不由得惊喜万分,因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柳毅笙……
“想不到,藏兵谷如今已是由你来执掌。”陆晴萱欠身接过柳毅笙递过来的杯盏,慨叹道,“老谷主身子可还硬朗?”
“劳你记挂,一切安好,不过他这几日下山去了,没在谷里。”柳毅笙笑答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能来……诶,怎么不见洛大人,还有其他人呢?”
一路走来,陆晴萱已在心中告诫过自己许多次,一定尽可能平和地对柳毅笙诉说他们近一年来发生的事,然而在柳毅笙问出这句话的刹那,她却明白这是不可能了。
她俨然一个受了多少委屈的孩子,明明有许多话涌在嘴边却根本来不及说,因为哭泣早就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
灯烛燃尽又添,星月的位置已在不觉间变换许多。柳毅笙终于听陆晴萱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在惊叹于洛宸身世的同时,对戾王的痛恨也随之更深了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