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血剑(211)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洛宸清浅一笑:“这里地形特殊,你方才所听到的、看到的,受地形影响,皆会呈现出最佳的一面。而人闭眼许久后再睁开,短时间无法适应,反而将这种似真似幻的感觉放大。”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神奇了。”陆晴萱不由感叹,同时再度打量起身后的风竹林,还有面前的明月河。

分明寻常普通,却又绝群出众。

“晴萱。”

“什么?”

陆晴萱的心思久久不能从这春夜美景中收回来,洛宸唤她时,她还以为要说关于这景色的什么事。

但洛宸却道:“他十六岁那年就和同村姑娘订婚了。”

“……”陆晴萱没防备一个恍惚,却又立时反应过来——“他”指的自是梁志博,不由磕巴了一下,“你……说这个干嘛?”

洛宸不知何时笑起来的,觑着陆晴萱的眼瞳里尽是星月一般明媚的笑意:“你不是想知道吗?”

“……我为什么想知道?”陆晴萱觉得要坏事,只怕她那点小心思全被洛宸看穿了。

果然洛宸又道:“可你脸上分明写了。”

“……没有,你别胡说。”

“当真不是?”

“……说了不是就不是。”

“哦~”洛宸似是信了她,然而改口一瞬,让陆晴萱更加后悔了,“那看来是另外三个字:小心眼。”

陆晴萱:“……”

陆晴萱像一只偷吃不成,被主人抓了现行的猫,心中沮丧可想而知。但是她毕竟不是偷吃,性质远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她从洛宸的话里,听出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坦诚,对自己的依恋,以及对自己的坚定不移。

于是,方才她还纠结不已,忽地又释然了。

她缓缓张开手臂,环住洛宸的腰身,抵住她的下巴喃道:“洛宸,给我一个梦吧,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

洛宸也伸出手,轻扣在她的后脑勺上,紧贴着她的耳朵道:“自见你第一眼起,我便陷在梦里了……”

一日前,绛锋阁某分舵牢房。

“参见殿下。”

“打开。”

“是。”

随着戾王一声令下,狱卒立时十分恭敬又迅速地从身上解下钥匙,插进身后那间牢房的锁孔里。

看管犯人是整个绛锋阁中最轻松的差事,也是责任最重的差事。

因着这里关押的俱是“要犯”,对戾王不利的“要犯”,故而,万一有犯人走脱,负责看守该犯人的狱卒,无一例外都要被处死。

所以,非心狠手辣或武功高强者,不会愿意当这份差。

而且,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在狱卒中间还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上头不要求回避,狱卒便可与犯人“形影不离”。

这从根本上是对戾王有利的,所以纵然这规定是私下形成,戾王也并不干涉。

打开牢门,戾王率先进去,那名狱卒紧随其后。

这间牢房与寻常所见牢房很不一样:干净、整洁、明亮,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宽敞。

犯人是个女人,三十岁出头,柳眉杏眼,玲珑腰身,着一袭藏青衣,描一张芙蓉面,虽然手脚皆有镣铐锁着,风采气质仍不减分毫。

见到戾王,她不跪不拜,只略微欠身,不愠不火地道了句“殿下”,权作施礼,随后便又神色平静地坐回到靠近窗子的桌案前。

戾王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般,坐到另一张女人专门用以吃饭的桌子边,瞧着她玩弄着面前几只淡粉色的小虫。

女人的侧脸很好看,鸦青色的眉弯下来,似被风吹折的柳叶。她无悲无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并非她性子天生如此,只是她很清楚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戾王,唯有淡漠,才能让他在有求于己的情况下对自己无计可施。

戾王就这样坐了约莫一盏茶时,忽然开了口:“看大小,你这蛊虫也快炼成了吧?”

女人听到这句话,也不缄言了,轻淡地笑答道:“是啊,就要成了。”

随即,她又转过身面向戾王,分明嘲讽道:“化血蛊炼成后的寿命只有几个月,炼血还要花去七七四十九天。可我看殿下神思恍惚,想来是在绝龙域惹了大麻烦。”

戾王心中确然为此不快,不过掩藏于心没有说,竟不知这女人从何处得知。

谁知女人似将戾王心思看穿了一般,又说起半真半假的话:“殿下何必惊疑,我是大夫,又是蛊师,自然能瞧出来。”

戾王听得话中讥讽,脸色更是难看了不少,但很快,又在顷刻间回复了常态。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瞬息间冷了眸子,逼近女人阴沉道:“我会得到它!”

女人则淡然一笑:“那便走着瞧。”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好多字,可能会有些许错误,对发现并在评论区指出的小伙伴,万分感激。谢谢!

第140章 暗流逆涌

青灰色的远天上依稀镶着几颗残星,大地的轮廓朦胧婆娑,糅着夜和月的影。

此时的风竹村万籁俱静,偶尔传来几声晨鸡,听上去也拖着零星的懒倦和怠惰。

洛宸却要在这没有几个人睡醒的时候动身了。

她此番回来,并无张扬之意。况且,当年她深居幽处,非必要不会下山来,认识之人本就无多;十年后,记得她的人便更少了。

唯有梁志博是个特例。

因此,洛宸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顾及那些所谓的礼节,更不要说大张旗鼓地与村长告辞。

然而牵马归时,还是出乎意料地被一人拦住了。

是梁志博。

他就站在熹微的晨光里。

洛宸神色微疑,走到他身前住了马。

他的眉梢和头发上皆缀着湿凉晶莹的晨露,似是在这路上等了有一阵子,而且是特意等她的。

看到洛宸停下,梁志博微微翘动嘴角,向前挪上几步,脸上扬起和昨日一样的神采,问道:“你要上山了?”

“嗯。”洛宸诚挚地答道。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

“他们都是你朋友吧,我也能和他们做朋友吗?”

“嗯。”

……

梁志博一连问了六七个关系不怎么大的问题,洛宸虽不明就里,却都认认真真地回应着。只是她不自知,回答这些问题时的语气,着实太过简单和平淡了。

于是,梁志博的心情几乎是陡转直下,那股子陡然而生的落寞,仿佛有了形体一般将他紧紧裹在其中。

洛宸听他失望又难过的声音从翕动的双唇间无力地飘出:“我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小宸,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梁志博语出突然,众人皆被他说得一愣。旋即,各自陡生了些许思量,心中还有些说不出的涩然。

尤其是洛宸,素来的沉着和冷静似乎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落得眸中一片震惊与慌乱。

变化……竟这般明显吗?

梁志博应是不知洛宸所想,也不曾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

他用手在空中比画出一个高度,讪讪一笑继续道:“记得你第一次背二十斤柴来我家换粮的时候,才这么高,我躲在里屋的门后看你,总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陆晴萱:“……”

这话说得……

“虽然那时你话也不多,可是至少心绪轻盈,不像现在,让人感觉……这般清苦。”

陆晴萱:“……”

不知怎的,这话从梁志博嘴里说出,总让她感到莫名的奇怪和不适。

可她不得不承认,梁志博是对的。洛宸,真的给人这样的感觉。

而所谓的清苦,自然不是缺衣少食的清淡贫苦,而是背负太多,又无人可以分担的清寂孤苦。

“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便想,你或许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也定会改变很多。只是没想到会……”梁志博终究没有把“判若两人”说出来,话锋一转,似哀似叹,“十年真的太久了……我不想知道你这十年经历了什么、去了哪里,我只想告诉你,龙泽山还是那个龙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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